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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铮問蘇錯：&ldo;你表演什麼？&rdo;&ldo;我什麼都不會，隻有唱歌了，&rdo;蘇措說，&ldo;最沒有難度的。&rdo;&ldo;沒事沒事，&rdo;林铮看向許一昊，熟絡地開口，&ldo;一昊可以給你打高一點，是吧。&rdo;許一昊看着蘇措，笑容一點點地浮現在臉上，&ldo;好。&rdo;&ldo;别，千萬别，公平一點就好。&rdo;蘇措禮貌地笑笑，&ldo;我先進去了。&rdo;察覺到許一昊的注視，蘇措卻不敢看他，實際上，她覺得自己像丢盔棄甲的士兵，在他說出别的話之前，匆忙地一頭鑽到後台。她是二十幾名出場，大概得等一個半小時。她找到自己的位子，拿出電腦開始寫程序，恰好地方僻靜，來往的人也較少。蘇措的戰友，物理學院的另一名女生已經等得有些不耐煩，不停走來走去。不過僻靜不等于安靜，還是聽得到外面的報幕聲，音樂聲，經久不息的鼓掌聲和叫好聲。蘇措勸她：&ldo;師姐，既來之則安之。&rdo;她回頭看了蘇措一眼，她不能被這個大一的新生看扁了，很快鎮定下來。&ldo;蘇措你在幹什麼？&rdo;林铮走過來，略帶驚奇地問，&ldo;還在看電腦？真是争分奪秒啊。&rdo;林铮換好了服裝，印度式的大花裙子，她腰身手臂纖細柔軟，個子也高，看起來奔放妖娆，蘇措贊不絕口：&ldo;曼尼普利舞，濕婆所創，你肯定驚豔全場。我想不出來選段。&rdo;大紅的幕布緩緩拉開，千萬雙眼睛在看着她。陳子嘉學鋼琴數年，琴藝十分精湛。聽完主持人的話之後，他詫異地側頭跟蘇智說：&ldo;我不知道蘇措竟會彈鋼琴。不過她怎麼想到要彈這麼難的曲子？&rdo;蘇智搖頭，&ldo;我也不知道她怎麼想的。剛剛她才說她隻是唱歌而已。&rdo;評委席上諸人都在竊竊私語。許一昊越過一名評委，拍一拍蘇智，問：&ldo;她這麼跟你說的，完全沒提過彈鋼琴？&rdo;&ldo;是的。她上初中後都沒有彈過鋼琴了，小時候的确學過，&rdo;蘇智說，&ldo;說起來她學的東西就多了，鋼琴的話，彈簡單的曲子不會有什麼問題，複雜的恐怕就不行了。&rdo;許一昊雙手用力地摁在桌上，目光定定地看向舞台背後。禮堂裡本來極靜，片刻後各種聲音鱗次響了起來。蘇措卻不動，站在舞台中央，臉色慘白地盯着那架鋼琴，雙手捏在一處，像是有刻苦仇恨一樣十指絞得通紅通紅。她眼睛透亮，裡面寫滿了惱怒，委屈，憤怒，甚至是一種歇斯底裡的絕望；所有認識蘇措且看得清舞台的人都深感詫異，這麼多複雜的情緒誰都從未見過。她站在那裡，瘦削的肩頭瑟瑟發抖，胸口一起一伏，竟是在極力壓制自己的情緒。鋼琴（3）蘇智動容。他想起很小的時候，父母帶着她回自己家時她的樣子。那時候她的父母也就是自己的叔叔嬸嬸因車禍雙雙過世，她不過六七歲，小得可憐，不吭聲也不說話地站在門口，手裡抱着一盒圍棋子。噓聲從人群裡響起來，工作人員在舞台兩側擠成堆，做手勢，比劃動作，就差跳腳。蘇措目光往左一挪，有個穿裙子的身影在黑暗處一閃而過，目光裡毫不掩飾地寫着嘲諷。沒法再等下去了。對全場觀衆一鞠躬，然後幹脆地一轉身，帶着歇斯底裡的決絕。人人都以為她将要離開舞台，可是她卻一步一步，穩穩地走向鋼琴，腳步很慢，但是卻沒有遲疑。燈光落在她的頭頂，從發梢流瀉至發尾，幽幽地反射着暗紅的光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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