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支吾了下,“朕隻是吃膩了藥,這些年朕如藥罐子似的活着,大伴不知道朕有多厭煩。”
“臣怎麼能不知道。”梁遇道,“怪隻怪臣太晚到主子身邊,先前那些伺候的人不盡心,才害得主子這樣。可就像月徊說的,正因為過去吃了那些苦,才有後來千百倍的回報,您也這麼想,心境自然就平和了。”說罷将藥碗遞到皇帝面前,“請主子體下,把藥喝了,别讓臣擔憂,也别讓月徊擔憂。”
皇帝無奈,隻得接過碗,直着嗓子把藥灌了下去。
梁遇喚來人,伺候皇帝漱了口,複又安頓他躺下,自己心裡仍在琢磨一件事,月徊再留在禦前,究竟有沒有必要。
把持朝政也罷,拿捏整個紫禁城也罷,說到根兒上還有其他辦法,未必非要賠進月徊去。就在剛才,他的想法有些動搖了,想讓月徊撤出乾清宮,甚至離開這座皇城,回到提督府去。
“臣才從朝房回來,聽了些外埠奏報,說南邊紅羅黨有愈演愈烈之勢,總督衙門辦事不力,難以徹底根治。還有雲中,多處煤窯因雨雪垮塌,死了不少礦工,臣已派人趕往山西善後,主子不必憂心。再者……”他頓了頓道,“太後長久不見外人,這事兒似乎引得朝臣起疑了。臣原想一勞永逸,可再過一程子是您大喜的好日子,怕太後的事兒出來,沖撞了主子大婚。今兒孫知同問臣,說太後千秋将至,今年是個什麼安排。他夫人是太後娘家人,且往年走得勤,這會兒突然斷了往來,宮外少不得起疑。”
皇帝提起太後就不耐煩,作為嫡母,唯一的好處就是在皇父大漸前谏言,舉薦他當了太子。後來先帝升遐,他即皇帝位,太後真是一天一個幺蛾子,這兩年鮮少有消停的時候。如今司禮監為主分憂,徹底解決了這個麻煩,總算叫人安逸了幾天,可病竈不除,始終有人惦記。
皇帝喘了口氣道:“暫且确實不宜動她,那依大伴的意思,該怎麼料理?”
梁遇斟酌了下道:“依臣拙見,暫且把月徊安排在慈甯宮,好歹先應付過太後千秋再說。眼下隻垂簾不見人,就說是病了,将來事兒出來才不至過于突然。畢竟太後是先帝皇後,主子要叫她一聲母後,倘或一親政太後便暴斃,那外頭傳揚起來不好聽,到底人言可畏,怕有損聖譽。”
皇帝聽說要把月徊調到慈甯宮去,當即便不大稱意,“沒有旁的辦法麼?”
梁遇搖頭,“暫且沒有兩全其美的辦法。”說着複又一笑,“臣知道主子不舍,但慈甯宮離乾清宮很近,月徊也不是困在慈甯宮裡出不來,主子想她便召見她,至多一盞茶工夫,人就到跟前了。”
話雖這麼說,可皇帝仍是下不得狠心,猶豫了下才道:“容朕再想想。”便乏累地合上眼睛,不再說話了。
梁遇見狀,從暖閣裡退了出來。月徊還在殿外候着,他連瞧都沒瞧她一眼,經過她面前時撂下一句“跟着來”,便往司禮監衙門去了。
從乾清宮到司禮監有好長一段路,月徊跟在後面,邊走邊道:“我還得伺候皇上呢。”
梁遇沒有應她,她不過是梳頭的女官,閑來喂喂蝈蝈罷了,禦前哪裡到了離不得她的地步!
她在後頭追趕,掌印、掌印叫個不停,他聽得有些煩躁,回頭道:“禦前各有各的差事,你不能越俎代庖,這麼做會壞了規矩。昨兒已經伺候一天了,今兒可以歇一歇,我叫人預備吃的,你用了再睡一覺。我今兒不外出,你就陪哥哥一天吧。”
既然如此,那還有什麼可說的。月徊高高興興答應了,她如今就是混日子拿俸祿的,在哪兒都算一天。要是正經宮女子,不知過着怎樣的苦日子,哪一個像她,吃穿不愁不受委屈,皇帝看顧哥哥栽培,在這紫禁城裡混得如魚得水。
夾道裡頭宮人往來,見了梁遇都退到一旁俯首行禮。月徊快步追上去,昂首挺胸地,頗有狗仗人勢之感。
進得衙門,遠遠就聽見悅耳的風鈴聲,她跑到值房的南窗前仰望,笑着問:“這是誰給挂上去的呀?”
梁遇忙于張羅别的去了,淡然應了聲不知道,“想必有人看見閑置着,順手挂上的吧。”
那倒果真是順手,正好椽子上敲了釘子,正好釘上懸了絲帶下來。
月徊多次出入司禮監,這裡的一切都熟悉了,自己蹬了鞋爬上炕,爬進了窗口的光帶裡,屈身抱着膝頭,把自己蜷成了一隻貓。
梁遇回身看她,她臉上一副餍足神情,皮膚作養多時後,被光一照幾乎是半透明的。人就在眼前,心無旁骛地曬着太陽,他也莫名安定下來。外面小太監送吃食進來,他喚她一聲,她懶懶應了,懶懶支起身,揭開盅蓋兒,拿銀匙舀杏仁奶酪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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