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過頭來,見八剌臉色不豫,我想也不該再不依不饒了,遂敷衍道:“哪有什麼奇聞,你們聽錯了,那木罕渾說的。”
安童也上來解圍,勸道:“諸位王子,大汗吩咐,大宴即将開始,請你們各自歸位罷。”
諸王頓感掃興,一哄而散。八剌這才顔色稍緩,微笑點頭向安童緻謝。安童卻也隻是微微點頭,而後就牽過馬,默默退至一邊,神情又恢複肅然,眼神空冷,說不出是漠然還是悲傷。
勸解
打獵和宴飲對蒙古人來說從來都是件大事,雖然戰争時耐于苦寒,其他時候,尤其是貴族,骨子裡都是貪溺物質享受的。與漢人不同,他們生來就不知“節制”為何物。每逢大宴,不喝的爛醉如泥決不罷休。以前的大汗,如窩闊台、貴由都是酒鬼,一副身闆生生給喝垮了。隻有蒙哥汗不喜飲酒,沒有這個惡習,也正因如此,他在蒙古大汗裡幾乎算個異端。忽必烈不像蒙哥那般剛嚴自律,他愛喝酒,好在還有個底線,不至于酗酒無度。
儀鳳司的禮官宣布大宴開始,一時大鼓隆隆作勢,大琵琶、雲闆、銅鑼、馬頭琴齊聲鳴響,樂曲遼闊雄渾,不似漢人黃鐘大呂那般典雅莊重,卻有股蒼涼和生命力混在其中,一時能把人的思緒帶到很遠……
與會宗王那顔們一起舉起酒杯,向忽必烈敬酒,忽必烈也不端架子,從虎皮圈椅上利落起身,走到台前大聲道:“在場的王爺、比姬、王子、公主們,都不要拘束,咱們共同喝幹第一碗酒!長生天保佑,保佑朕能将成吉思汗的偉業發揚光大,保佑大蒙古國的國祚如蒼天一般永恒綿長,保佑朕和子民們都幸福康健,願我們的子孫代代繁衍不絕,願蒙古勇士們都像海青鷹一般勇猛矯健,願姑娘女兒們都像鮮花一般美麗嬌豔……”
忽必烈的祝酒詞像一首樸素的詩歌,句式還挺整齊劃一,我聽了也覺得蠻有意思。端起酒杯,乘着喜氣,和諸人一起把杯盞中的馬奶酒一飲而盡,而後人群中就爆發出一陣歡呼。
雖是正式的大宴,卻也沒那麼多繁瑣規矩,諸王們喝幹第一杯酒,都大喇喇坐下,随意地撈起一塊手把肉,大嚼起來。我不喜歡這些大塊耐嚼的羊肉,隻是撿天鵝肉、鹿肉、炙羊腰吃,味道甚是鮮美。
有牛羊肉墊底,脾胃舒服多了。塔察兒、合丹、也孫哥、忽林池等諸王勳貴紛紛都向忽必烈敬酒,而後是小一輩的宗王,如八剌等人,忽必烈一一喝了。酒過三巡,諸王們更為随意,紛紛起身勸起酒來。
我身邊的哥哥們,真金、忙哥剌、那木罕都四處走動喝酒去了,小弟弟們如忽哥赤、愛牙赤、奧都赤等,都找各部落同齡小孩子玩耍去了。那顔子弟們如玉昔帖木兒、月赤察兒、安童、碩德等聚成一撥。今天,别速真沒有來,我就負責照顧庶妹囊家真、忽都魯揭裡迷失等。她倆一個九歲,一個六歲,年紀都還小。我就看着她們,不準多沾酒,嘗了一點,就把酒換成奶茶了。
不多時,姐姐月烈、吾魯真、茶倫都過來了。月烈見我帶着兩個兒童,脫不開身,遂道:“四妹,你和二妹、三妹一起到各處敬酒罷。囊家真她倆我來照看,正好躲躲酒!”
想到她不久就要出嫁了,我忍不住打趣道:“大姐還用躲酒嗎?我那未來的好姐夫肯定都幫你擋下了!快告訴我愛不花姐夫在哪裡,我也去敬一杯!”
饒是蒙古女兒個性直爽,也經不住這麼一問,尤其是快要嫁人的,更加羞澀。月烈臉色一紅,嗔怪道:“就你貧嘴!再過幾年,你的哥哥姐姐們都成了家,要把所有姐夫嫂子都敬一遭,保管自己先醉倒了。”
“那也未必,到時長了幾歲,我酒量說不定也見長了呢!”我笑道,“不說玩笑了,先告訴我那闊闊真嫂子在哪兒罷!”
“我帶你去!”二姐吾魯真笑着接了盤。
我悄悄把酒碗換成了小盅,免得喝醉,就跟上了吾魯真和茶倫。西邊席位靠下些有一群十來歲的小姑娘聚在一起,個個紅袍藍襖,披珠戴翠。本身就年紀輕,長得鮮嫩,又是珠玉滿身,就是五官不甚完美的,這麼一打扮,也光豔照人。估計也是想相看一下宴會上有沒有中意的小夥子罷。
她們見我們過來,忙笑着起身來迎,為首的一個大大方方的開口:“我們幾個正打算先敬大汗王子,再尋公主們的。哪知竟讓公主屈尊來尋我們了!”
吾魯真也不介懷,拉過我,笑着介紹:“是察蘇想給她的闊闊真嫂子敬杯酒,這不我們就先尋過來了!”
為首的小姑娘面色一紅,望着吾魯真認真詢問道:“這就是察蘇公主?”
吾魯真點點頭,我直接脆生生叫了一聲:“闊闊真嫂子!”
結果她臉色更紅了,像是天邊的紅霞暈染開來,襯得原本雪白的膚色更加嬌豔,配着清澈明亮的眼睛,讓人看了忍不住想要親近。我敬了酒後,又細細打量一番:她大概十六七歲,身段秀美。雖是被我們逗得臉紅,卻一點也不扭捏,舉手投足間透出一股大氣。
忽必烈的眼光果然不差,真金可是有福了。雖然不深知,但第一印象我就給她打了個優秀分。
“這幾位察蘇公主怕是還不認識吧。”闊闊真從容飲下這杯酒,就給我介紹其他小姑娘。身材高挑,烏發雪膚,和我年紀相仿的是脫脫真因,也是弘吉剌氏;鴨蛋臉,臉頰帶着绯紅,不愛說話的是普顔忽都,是怯烈部首領的侄女;還有一個身量尚小的是霸突魯的三女,安童的小妹妹忽都台,也就八歲左右。
我和她們一一打了招呼。脫脫真因性格爽利,話多一些,普顔忽都有些内向,和我問聲好後就沒再主動說話,隻是默默站在一旁。忽都台年紀小,還很懵懂呢。
簡單問候幾句,我就轉移陣地,去王子那邊敬酒了。男孩子們早已亂作一團,我也不想摻和進去,索性隻找了較為熟識的八剌。他也恰好從衆人的糾纏中抽身出來,見我過來,趕緊撇開他們迎上前。
那時因為八剌說我是他獵得的珍奇一事,我有些不快,此時見面,彼此都多少有些尴尬,卻也不生氣了。我舉起酒盅:“八剌王子,請喝幹杯中的酒吧!自和林一别,我一直沒機會好好答謝你。這杯就當是我的心意了!”
不知是不是因為喝多了酒,八剌的眼神有些迷離恍惚,定定凝視我好一會兒,眸色才清明了些,慢慢飲下杯中酒。而後,捏着酒盞,無奈地笑笑:“你還是三年前那樣,嘴上半點不饒人的。那時讓我好沒面子……”
呵,我不提也就罷了,他竟還想着剛才那事。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翹唇笑笑:“我可不是故意讓你出糗的。是你口不擇言,我才不客氣。試想你那話讓我父汗知道了,他會高興麼?”
“……你說的是,”他低頭讪讪道,“我言語莽撞,公主别介意。這第二杯算是我向你賠罪了。”八剌語氣誠懇,眼裡也沒了以往的桀骜。
我猶豫片刻,還是飲下這杯酒。又問:“你這次來打算待多久?”
“大宴結束後就回去。畢竟我的封地還在西道諸國。大汗信我,和林那邊還要托我照應。”
我沉默着點點頭:八剌現在隻是察合台汗國一個年輕王子。阿魯忽是察合台汗王,八剌一時還不能有什麼作為,忽必烈就是要犒賞他,也隻能先賞賜金銀财帛,政治上的獎勵怕是還給不了更多。他雖失落,也還明白道理。
吾魯真、茶倫早已到别處敬酒了,我便辭了八剌,去找姐姐們,然而一轉身,就被玉昔帖木兒、月赤察兒等人攔下了。幾人笑呵呵地向我敬酒,我一時有些頭大。玉昔帖木兒已經二十多歲,他們敬酒,我不好意思推脫,隻得硬着頭皮喝了。月赤察兒也是爽朗之人,見我喝了玉昔帖木兒的酒,更不饒了,也逼着我喝了一杯。嗳,我腿腳都有些虛浮了,看看他們身後的那顔是誰,能推脫我就堅決不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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