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德文腰酸背痛,渾身跟散了架似的,昨天晚上能挑一桶水的他,早上半桶水都困難,但薛花花不管,不挑水就沒飯吃,讓他自己看着辦。
“媽,能用手提不?”肩膀真的疼得受不了了。
“老大,我能餓死你不?”薛花花抱了捆稻草擱在門口,自己坐在門檻上搓繩子,一股一股的稻草,搓得光光滑滑的,留着年底生産隊殺豬的時候用。
陸德文苦不堪言,擔起扁擔,歪歪扭扭在檐廊來回走,薛花花就跟監督社員上工的隊長似的,他稍微一停,薛花花就拉臉皺眉,吓得他一早上沒歇過氣。
吃了午飯,繼續。
比下地掙工分都逼得緊,陸德文快瘋了,就差沒倒地上裝死。
估計就是裝死都沒用,薛花花态度強勢,一臉的沒得商量。
連續三天下來,陸德文比幹一年的活都累,眼瞅着薛花花背着背簍出了門,他立刻放下扁擔,“彩芝,彩芝,快給我舀碗水來……”
屁股剛挨着凳子,就看薛花花兇神惡煞的瞪着眼站在院壩外,陸德文雙腿一蹬,踉踉跄跄站了起來,“媽,你不是走了嗎?”
“你管我走不走,還不趕緊的。”
陸德文被抓包,臉裡裡外外紅了個透徹,尤其他兒子還趴在門檻邊,睜着雙眼睛炯炯的望着他,他一咬牙,“西西,看着爸怎麼挑水的,以後你也給我挑水去。”
西西眨了眨眼,轉頭走了,走之前口齒清晰的說了兩字,“幹活。”
陸德文仰倒。
不知道薛花花是不是躲在暗處觀察他,他不敢再偷懶,老老實實挑着水,西邊走到東邊,東邊走到西邊……
薛花花不知道陸德文害怕她藏在周圍而十分賣力的挑水走着,她背着那個大背簍,穿着件打滿補丁的土布衣,手裡杵着根竹竿,步履蹒跚的往隔壁生産四隊去了。
阡陌縱橫的鄉間小道旁,破舊的土坯房零零星星分布着,幾縷炊煙緩緩從煙囪冒出來,穿過幾片光秃秃的莊稼地就到了劉華仙的家。
農村土坯房的格局一樣,堂屋連着間大屋子,東邊是竈房和柴篷,劉華仙正抱着柴火從柴篷出來,薛花花叫她,“劉華仙同志……”
劉華仙愣了愣,認出是薛花花,平靜的臉頓時憤怒難掩,“你來幹什麼,我還沒去找你你還有臉來?”
她向陸建國告狀不管用又回來找生産四隊隊長,隊長催促她趕緊幹活,搶在下雨前多撒些種,什麼事等不幹活的時候說。
昨天她又去找隊長說起此事,隊長讓她再等等,等新知青安頓好了,适應農村生活再說,她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要讓會計把後邊的工分記在她們頭上,不然她就去公社磨她大哥,讓她大哥出面幫忙。
什麼都想好了,唯獨沒想到薛花花會上門。
雨絲綿綿落在薛花花身上,除了癢,什麼感覺都沒有。
“我是來和你說事的。”院壩有許多腳印,薛花花沒往裡走,就站外邊和劉華仙說話,“今天開始,你們掙的工分就算你們自己的了。”
劉華仙喜笑顔開,又有些不信,狐疑的盯着薛花花,“你說的真的?”
薛花花點頭,“真的。不過,你得幫我個忙。”
“我就知道你沒那麼好心……”劉華仙腦子快速轉了轉,擱下柴火,擡腳走了出來,“什麼忙?”
“上工前跟我找陸隊長說說我家裡的情況。”薛花花早就打算好了,要給陸德文他們些壓力,挑糞的活計無論如何都落不到他頭上,但可以換個其他的。
真以為她傷沒好就去村裡露面呢,她是另有所圖。
叽叽咕咕和劉華仙說了通,劉華仙幾乎沒有任何猶豫就應下了,隻要把自己工分拿回來,什麼都好說。
兩人合計好後薛花花就回去了,陸德文無精打采晃着扁擔,兩隻桶晃得跟肩膀差不多高,一看薛花花回來,陸德文瞬間老實了,回屋把盆裡的雨唰拉拉往桶裡倒,四平八穩的挑水走來走去。
薛花花懶得看他,回了自己房間。
天放晴了,破曉的光透過雲層灑滿大地,田野裡的莊稼被雨沖洗得幹淨透亮,精神抖擻的随風飄着。
今年豐谷鄉公社分了四個知青來村,趁着下雨,陸建國手把手教他們怎麼用鋤頭鐮刀,怎麼撒種,每樣種子撒多少量,趁着社員們沒上工,帶知青們圍着生産隊轉了圈,算是簡單熟悉下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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