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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瞧鏡子，他的五官雖還是秀美溫婉的模樣，但隐約已經有了少年的棱角，尤其眉眼之處，眉峰挺立，眼角上翹，比一般少女英氣的多，胡子倒是還沒有長出來的迹象，可喉嚨已經頂出來了個小包，料想過不得一年喉結就能看出來了。跑路已經刻不容緩，這麼下去根本等不到十八歲，西門放就能看出他是個男的。馬科憂心忡忡回了房間，劉曉東正趴在熏籠上看連環畫，不時伸出爪子，舔舔肉墊兒翻上一頁，看的高興了就喵喵叫。&ldo;在看什麼？&rdo;馬科搶過來翻翻，是本戰争題材的小人書，畫面精美，旁邊還配着文字，挺生動的。劉曉東跳到地上，沾着貓碗裡的水在青磚上寫：&ldo;比《國事紀略》好看多了，又生動又八卦。&rdo;馬科感歎道：&ldo;還是你英明，知道上書局找連環畫，我當時為了熟悉曆史，硬是看完了《國事紀略》，苦逼死了。&rdo;劉曉東哼唧，跳上他肩頭趴着，小舌頭不住舔他耳朵，隻要在帝都這家夥就懶得變回人樣，尤其是天冷了以後，最喜歡蜷成毛團膩着馬科，在他身上任何可以停駐的部位都能趴的十分安穩，跟吳橋馬戲團來的似的。&ldo;賣萌可恥。&rdo;馬科關了房門，道：&ldo;變回來吧，咱們商量點正事兒。&rdo;劉曉東不情不願變回人形，拱在被子裡縮着，貓就是怕冷的不行。馬科将在芙蓉樓遇着龍二和鐵凝的事告訴了劉曉東，劉曉東聽了頗為納罕，道：&ldo;這倆人是什麼來頭？馬幫老大居然跑到赤嶂帝都來，不是找死嗎？&rdo;&ldo;不知道，也沒那麼嚴重吧，帝都的外族人這麼多，也不見得人人都能查出來他就是馬幫老大。&rdo;馬科說，&ldo;再說他們倆人好像都是大俠之類的人物，身手可好了，那龍二雖然看着有點二，但器宇軒昂的，不像是個普通百姓，幾個小厮也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們肯定是有恃無恐。&rdo;&ldo;那你是打算真拜托他們差馬老爺的下落嗎？&rdo;劉曉東皺眉道，&ldo;現在大雪封山，去高香的路都不通，龍擡頭過後怕才能動身，一來一回就得兩個月，再加上找人的時間，三四個月都是正常的。&rdo;他們倆之前商量過，過完年就要遣散家人跑路了，要是等着龍鐵二人的消息，這計劃就要泡湯，一時馬科也猶豫起來，想了良久，道：&ldo;不然咱們先走，給他們留個聯系方式？&rdo;&ldo;不行。&rdo;劉曉東一口回絕，&ldo;西門放勢力這麼大，官商兩路都有關系，黑白兩道也都有勢力，别看他對你和藹，其實是個狠角色，萬一被他知道我們的下落，難保不追殺，你當私奔是好玩的麼？尤其你還是他的小老婆，他就算不想理你，也要顧及自己的臉面。&rdo;馬科也知道這樣有風險，坐在床沿上低頭默然不語，劉曉東披着被子爬過來，将他擁在被子裡，道：&ldo;我知道你惦記着馬老爺的下落，尤其是馬夫人死後……&rdo;&ldo;是啊。&rdo;馬科喟然歎道，&ldo;她臨死前已經不大能說話了，但一直拉着我的手，眼睛瞅着幾案上那把老爺用過的舊茶壺，我明白她的意思，一世夫妻，到死也不知道對方的下落，多難過啊，當時我就暗暗發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不管怎麼樣，也要到她墳上去，把老爺的下落一五一十告訴她。&rdo;真要殺伐決斷，鐵石心腸，那就不是馬科了，劉曉東摸摸他的頭，多少年早就習慣了他這性格，即使心裡明知道多留一天就有一天的風險，還是不忍心違背他的意思，點頭道：&ldo;算了，幾年都過來了，也不在這幾個月，咱們就再等等吧，到了入夏的時候，他們沒消息再說。&rdo;夏天衣衫薄，穿幫的幾率就大，馬科了然，也摸了摸他的頭，道：&ldo;你不會暗地裡罵我拖泥帶水婆婆媽媽吧？&rdo;劉曉東歎氣道：&ldo;罵有什麼用，你又改不過來，再說我喜歡的就是這樣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你。&rdo;馬科揪揪他頭發：&ldo;果然還是在罵我。&rdo;&ldo;小人不敢。&rdo;劉曉東裹着被子蠕動，躲開他的魔爪，道：&ldo;你還能聯系上他們嗎？臨走前最好再見個面，把時間節點和聯絡方式都落實一下，别到時候撲了空。&rdo;馬科點頭答應。正月十五，龍二和鐵凝應邀又來了一次芙蓉樓，馬科做東款待，席間自然帶着劉曉東。鐵凝換了赤嶂衣衫，火紅的頭發束在背後，沒戴頭巾，越發的醒目，整個人豐神俊朗，邪魅迷人，對面樓上幾個女子不時趴在窗戶上偷窺，發出竊竊的笑聲。龍二卻依舊是一副醉眼朦胧的樣子，菜還沒來，酒已經喝了半斤，對同伴的英俊視而不見，顯然已經審美疲勞了。&ldo;二位恩人打算什麼時候回高香去？&rdo;馬科給他們敬了酒，問。龍二摸頭道：&ldo;中原如此繁華，什麼都有，我真是有些不願回去了。&rdo;鐵凝怒目瞪他一眼，道：&ldo;過了龍擡頭就走，想必路上的雪都化了。&rdo;&ldo;今年是寒年，雪大，平地上許是化了，山路上卻肯定還積着。&rdo;鐵凝冷笑：&ldo;别說是雪，就算滿地都是刀子，又怎麼難得住你？你是不是真的樂不思蜀，不想回去了？&rdo;龍二歎息道：&ldo;我老了，已經不及當年十六七的年紀，還能臘月裡跟你在雪原上溜達着捉狐狸，現在啊，就算你還能老當益壯，我也隻能趴在火炕上幫你硝皮子縫皮帽了。&rdo;&ldo;那都是女人家的活計，不勞你大駕。&rdo;鐵凝啪一下将酒杯墩在桌子上，&ldo;好罷，你不走我自己走！&rdo;&ldo;别别别。&rdo;龍二立刻拉住了他的衣袖，腆着臉道，&ldo;我走我走，我剛才是逗你玩的，看你還是不是緊張我……&rdo;回頭對馬科道，&ldo;我們二月二就上路，要是沒什麼要緊大事，應該能趕在五月裡回來，你家的宅子我知道，到時候去找你便罷。&rdo;馬科這才放下心來，道：&ldo;如此多謝二位了，有勞有勞。&rdo;拿出準備好的銀票遞給他，&ldo;這些都是我的私房錢，沒多少，聊表心意吧。&rdo;鐵凝嗤笑一聲，龍二倒是老大不客氣地揣到了兜裡，道：&ldo;我還是收着吧，拿人錢财與人消災，這麼着你就放心了。&rdo;馬科連連點頭，又想起一件事來，問龍二道：&ldo;說起來，您上次說我爹的名字耳熟，可想起來什麼沒有？&rdo;龍二眼中精光一閃，摸下巴歎息道：&ldo;老了，确實不記得了。&rdo;穿幫啦…二月頭裡，路上的雪剛剛化凍，西門放便回了帝都。信兒送來的當天馬科提前叫人打掃屋子收拾庭院，讓幾家店鋪将這一個月的賬目理順了送來，另将工匠完成的新會所圖紙也收拾好了，均皆擺在西門放案頭，就等着回來給領導彙報工作。一行車馬黃昏時到家，馬科站在門口迎接，西門放穿着件黑色狐皮大氅，一下車便走了過來，笑吟吟摸摸他的頭：&ldo;我不在這些日子，你倒是長了點兒肉。&rdo;捏捏他臉蛋，&ldo;氣色也紅潤許多。&rdo;馬科硬撐着受了這一捏，強笑道：&ldo;老爺路上辛苦了。&rdo;&ldo;确實辛苦。&rdo;西門放笑笑，拉着他的手往進走，&ldo;一路上帶着你十三姐帶給你的東西，可把我累壞了。&rdo;&ldo;帝都什麼沒有，姐姐還讓老爺給我帶東西來。&rdo;&ldo;這東西帝都倒是真沒有。&rdo;西門放掀開身上的大氅，從懷裡掏出個毛絨絨的小東西，&ldo;瞧瞧，我怕它病了你傷心，抱了一路在懷裡，晚上睡覺都放在枕頭邊兒。&rdo;一個小小的虎皮紋奶貓趴在西門放手上，渾身都是絨絨的奶毛兒，一雙亮晶晶的鴛鴦眼滴溜溜看着馬科，半天輕輕&ldo;咪&rdo;了一聲，打個哈欠，啃着西門放的大拇指流口水。&ldo;你親家給你的。&rdo;西門放提着小貓的後頸放在馬科手裡，&ldo;你家劉曉東的小貓仔兒，那幾隻都是白的，隻有這隻最像。&rdo;&ldo;呃……謝謝老爺。&rdo;馬科抱着小貓看看，别說跟劉曉東是有那麼幾分的相似，難怪都當是他的私生子。房内生着火，西門放脫了大氅坐在羅漢榻上，丫鬟奉上茶來，他喝了一口，招手叫馬科過來，問：&ldo;年過的如何？&rdo;&ldo;挺好，匠人的圖紙都畫完了，我看了，沒什麼不妥，酒樓的花紅都分了，初一我也帶人敬了财神……&rdo;&ldo;我問的不是這些，生意上的事我知道你能辦好。&rdo;西門放将他抱在膝上，道，&ldo;我問你過的如何。&rdo;&ldo;呃……&rdo;馬科想說很好，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表演已經成了他的本能反應，&ldo;老爺不在，有什麼好不好的，家裡這麼冷清。&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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