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航從沒有一刻如此地理解穆淩,他覺得他們倆在這一瞬間簡直可以說是心意相通。
他說:“該死的烏蘭巴爾思述倫,他怎麼還沒被扔進垃圾箱人道毀滅。”
周湮不認得這個人,他甚至都沒意識到那是個名字,說:“扔什麼東西,幹垃圾還是濕垃圾?”
穆淩來的時候,裴航正表情猙獰地大口吸氧。
他立刻就要喊醫生,裴航忙把五官複位,說:“我沒事,這是被氣的。”
穆淩站在病房門口,慢慢地“哦”了一聲,裴航把口罩摘下,放在枕頭邊。他做這個動作時對方也走進來,并不在床前的凳子上坐下,隻是站着,微微低頭看着裴航。
穆淩今天穿一件很長的黑風衣,領口很高,腰扣松松束出身形。這樣站立着注視别人時,神色冷淡,沉靜的臉龐不怒自威。
——雖然穆淩長着一張很有欺騙性的娃娃臉,但顯然他本身的氣質更适合這種冷峻的裝扮。
裴航對于怎麼進醫院的毫無印象,可一想到自己進來的方式,再面對穆淩總有點頭皮發麻。
對方的視線落在他頭頂,裴航理了理頭發,剛想說什麼。
穆淩也同時開口,說:“你感覺………”
他倆聲音撞在一塊兒,裴航閉上嘴。
穆淩頓了一下,道:“你說。”
裴航本想若無其事地問候一下您吃了沒,現在也說不出口,索性直接道:“我感覺挺好的,還沒有謝謝您,我……”
他又抓了抓頭發,他這次做的事确實蠢到窒息了,如果沒有穆淩,能不能活着都難說。大恩不言謝,可不能不有所表示,然而言語又實在難以表達他的想法。
穆淩明白他的意思,抿了抿嘴,說了聲“不用”。
他唇色淺淡,稍用力壓住便會泛出一點血色,又因力道淺薄,那點顔色松開來又迅速荒蕪下去,回歸蒼白。
裴航想着也不能更丢人了,有些自嘲地說:“才上班一個月,就給您添亂了好幾次,光是道歉也無法彌補對天華造成的不良影響。”
他這話倒是挺真心實意的,穆淩多少年沒公開露面了,上回進局子的事好歹被壓下了,這次借着他的風頭,穆淩也狠狠被人看了一通,估計現在他整個學校都在絞盡腦汁想扒出穆淩的身份,天華的公關估計要恨死裴航了。
穆淩很快地回答他:“不會。”
他嗓子受過傷,說話不能太快。裴航開始一臉懵逼,仿佛遇到了現實版的樹懶閃電,後來也就慢慢習慣了上司總是慢一拍的反應。
但穆淩也不是一直慢吞吞,遇到比較急的事還是會用正常語速的,可能這樣對他的負擔比較重,說完之後當天都會格外沉默。
綜上所述,隻要注意觀察,基本能夠從各種細節判斷穆淩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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