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嵩月的犬齒輕輕研磨着他的皮膚,砸巴了一下嘴巴似乎覺得不好吃,然後就将腦袋扭到了一邊,繼續酣睡。
不過短短的數秒時間,季時珹卻感覺比他前十六年度過的人生還要漫長,他愣在原地平複了很久,才漸漸找回了一點意識的灰燼。
這時擱在桌子上的手機忽然亮了一下,張斐然發來了一條微信過來:
阿珹,我在省實中東門等你。
省實驗中學有四個門,東南西北各一個,靠近競賽基地的就是東門,季時珹穿了件薄外套,将宿舍裡的燈調暗一些後就輕手輕腳地出門了。
夜風輕拂,東門前的大榕樹下有一張長長的石椅,是前幾屆省實中的名譽畢業生捐贈的,美化校園的同時也方便學子們在課餘時間裡乘涼休息。
一身深藍色潮牌運動服的少年翹着二郎腿坐在長椅上,高挺的鼻梁上架了一副銀灰色的細邊眼鏡,看似英俊優雅的面容裡透着點兒玩世不恭的桀骜氣息,十六七歲的年紀雖然青澀,但是隐隐可見其長大之後風流不羁的影子。
張斐然百無聊賴地抛着手機玩,時不時點開微信頁面,看着自己發過去的十幾條微信均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回音,他十分惋惜地搖了搖頭,看着那個從長巷盡頭轉出來的颀長身影,再次為小方今夜爛透了的運氣感到可惜。
自從上一次被夏嵩月剪了劉海剃了個寸頭之後,季時珹就再也沒有換過發型了,沒有了頭發的遮掩和修飾,他深邃俊美的五官優勢完全展現出來,高挺的鼻梁,因為眉骨高而顯得深邃的漆黑眼眸,下颚線條完美而淩厲,哪怕是站在最黑暗的地方,都讓人無法忽視他過于出衆的容貌和氣質。
雖然覺得作為一個男人也被對方帥到了,但是張斐然嘴巴上還是得挑幾句刺,“喲,還換發型了,你這眼光不怎麼好啊,像個流氓癟三一樣。”
季時珹在他隔壁坐下,拎起了擺在長椅上的一罐冰啤打開喝了一口,語氣淡淡地道:“特意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張斐然說着又打開了手機微信頁面,看了一眼還是一片死寂的對話框,歎了口氣,“看來你們是注定無緣,本來還想介紹你的小迷弟給你認識。”
季時珹知道他說的是那個小方,隻不過他剛剛經曆了一場異常的情緒波動,腦子裡面沒有多餘的心思去追究這個小方到底是何方神聖,脊背靠在冰涼的石椅上,他微微揚起下颚,看着頭頂上濃墨一般的夜空,陷入了沉默。
張斐然發了最後一條微信過去之後就把手機擱在了一旁,雙手交疊枕在腦後,緩緩地開口,“想看看你最近過得怎麼樣呗,自從上一次你叫我收集孟維他媽賄賂的證據之後,就沒告訴我下文了,跟神隐了一樣,最近跟那個小雜種相處得怎麼樣?”
從便宜弟弟變成小雜種,惡毒嫌棄之意可見一斑,張斐然本來以為季時珹聽了會高興,沒想到他隻是微微蹙起了眉頭,向來冰冷的音色略微染上了些許煩躁的情緒,“斐然,别這樣稱呼他。”
張斐然仰頭喝冰啤的動作微微一頓,神情意外地朝他望了過去,路燈昏暗,季時珹的半邊臉頰隐沒在陰影裡,深邃的輪廓是一如既往的冰冷和淡漠,隻是那雙漆黑幽深的眼眸卻不像以前那樣陰沉沉的,像是多了什麼其他東西,他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他“啧”了一聲,慢悠悠地問他,“不叫小雜種,那叫什麼?私生子?”
季時珹的眉頭緊了一下。
“野種?”
“......”
“弟弟?”
見季時珹的眉頭似乎是微微松了下來,張斐然震驚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老季,你真是讓我大開眼界,那小子究竟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你這麼快就叛變了。”
季時珹的手掌扣着他的頭頂将他的腦袋轉過去,嫌棄地道:“你的口水噴到我了,惡心。”
張斐然一臉受傷地看着他,像個小怨婦一樣控訴,“你看看,你看看,你還嫌棄起我了,你以前不是這樣的,難怪最近打你電話你都不接了,果然是被人帶壞了你。”
季時珹揉了揉被吵得有些疼的耳朵,語氣十分不耐煩,“說人話。”
張斐然肩膀一塌,收起幽怨的表情慢慢安靜了下來,“我聽我媽說,你爸二婚那個女人,流産了,好像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了下來,大半夜送去了醫院。”
季時珹摸着冰啤罐子的邊沿,指腹輕輕摩挲着,像是在想些什麼,最後也隻是淡淡地點了一下頭,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
張斐然看着他淡漠的神情,忽然就沒有了要說下去的興緻,“你早就知道會這樣了是不是?還是你覺得,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跟你沒有關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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