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會兒景容替他結冠,玉簪緩緩推進時,倒是一點也不疼。
一宿沒睡的莫淩雲以為自己視線已經模糊到了一種境界,可這會兒和景容近距離接觸時,他的世界又忽然清明了起來,徒弟行拜師禮需三叩首,師父的事可就多了去,要講門下規矩,要結合自身訓誡,要替徒弟結冠算是徒弟入室的一個小儀式。
這會兒莫淩雲禮成被侍從引到自己席位上坐好了,景容還要端坐首席聽禮官宣讀賀詞和來客的送禮。
他看了上首一會兒,又閑不住地左顧右盼了起來,坐得靠前的修士基本都有幾分眼熟,不過也不知道是哪個人才排布的席位,把長川書院和别樣天的席位安排在了對席,莫淩雲視線掃到那時就見段長空臉色不怎麼好地悶頭喝着茶。
别樣天一席就坐了倆人,一位深藍華服的公子手肘撐着桌嗑瓜子,另一位玄衣墨發的,還戴了個遮住大半邊臉的面具,也不是說他倆氣質如何引人矚目,主要是,在座多數人都着淺色的前提下,這兩人的深色衣着着實惹眼。
嗑瓜子那位也沒半點他跟現場氛圍多格格不入的自覺性,甚至試圖給身側端正坐好的玄衣男子遞瓜子。幾乎不用想,這人十成十是别樣天門主舒華宴,怎麼看怎麼欠打。
莫淩雲饒有興趣地看着這倆對席,段長空全程精神不振,坐實了他對顔淮過激性過敏這事,長川微月看起來倒鎮定得多,遞茶遞帕子的手很穩。
莫淩雲自個兒消磨時間的過程中不乏想要跟他結交的過來敬茶敬酒,同輩佼佼者倒是遙遙舉杯示意,莫淩雲也一一笑着回應,是酒他就婉拒:“明天還有課呢,不能喝酒。”
至于這借口是不是真的,就隻有當事人才清楚了。
今兒是晴日,回峰後景容還指點了莫淩雲幾招劍式,他倆在淩霄峰内相處也有數月了,但莫淩雲實際跟景容相處的時間并不多,多數時間,景容都在閉關修煉。
但如今莫淩雲正式入門,景容應是親授他入門術法的,莫淩雲一邊期待着一邊在小本本上寫今日所獲。
日裡是晴日,夜中卻是雨夜,夜雨将至時傳來了他甯師叔心疾複發的消息,景容靜觀雨勢,莫淩雲在一側看出來他心情不太好,輕聲問着:“師尊?要去看看師叔嗎?”
景容一愣,大概是不知道說些什麼,他随手拈了劍訣,挂在殿上的淩霄劍随之落在了他手中,“我去去就回。”
“嗯,好。”莫淩雲點點頭,剛想送景容出淩霄殿,又想起景容根本沒帶傘忙往裡跑,揚聲喊着:“哎師尊你等等!帶把傘先啊!”
等他拿着傘追出來的時候,雨幕中早沒了景容的身影,顯然他是禦劍而向輕雲峰去的。
莫淩雲拎着傘猶疑地看了眼殿外雨勢,心裡念叨着元嬰修士寒暑不侵寒暑不侵,他現在得趕緊補覺,已經一宿沒睡了,明早還有晨課。
☆、第5章
晨起時又是晴日,莫淩雲打飯堂裡拿了倆饅頭啃着,代步的青牛把他送到晨課地點後悠然邁着蹄子向外走;周遭弟子畢恭畢敬地喊着還在啃饅頭的莫淩雲大師兄,倒整得他怪不好意思的。
今兒的通識課換了個年長的夫子來教,講着一堆大道理又拉長了調子,惹得不少弟子昏昏欲睡,莫淩雲撐着臉佯裝認真聽課,思緒卻早飛到了九霄天外去。
他現在算是正式的入門弟子了,師父也該教他引氣入體了吧?就是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教。
天知道他多不想去演武堂練基本功和紮馬步了!站在一堆比他矮的小蘿蔔頭裡,任誰路過都知道他多紮眼。
如常的一節課下了,莫淩雲騎着牛悠悠地回淩霄殿去,他晃着手中青草喂牛兄吃,一邊想着他在殿後種的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發芽,他是地地道道的南境人,着實不懂北境氣候耕植,隻是自己給自己開塊地習慣了,到這兒也管不住手。
牛兄邁着蹄子踩着雨後濕軟土地,再繞兩圈就要到淩霄殿了,偶有松針載着凝成團的雨水跌落,莫淩雲這伸手一接,掌心也有了濕意。
他擡頭去看,隻見日光正好,再遠些,他的師父正負手而立,遠眺着不知哪處風景,莫淩雲揚手喚了聲師尊,景容聞聲垂眸。
不消片刻,景容無聲息地站到了青牛身側去,莫淩雲也從牛背上跳了下來,牽着牛跟景容一塊兒往山上走,他能感覺到自家師父心情不太好,或許是因為甯師叔舊疾複發的事。
“師尊我跟你講,今兒新來的通識課師傅可嚴肅了。”他用輕快調子做了開場,數月的相處景容早習慣了莫淩雲講他聽,莫淩雲這人似乎永遠不會有不開心的時候,他身上的樂天氛圍也總能輕易感染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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