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清并非見色之人,對顔淮也不過是一瞥,這寥寥一眼,卻讓他蓦然落下淚來,良久沒犯病征兆,在這刺激之下幹咳着竟也見了血,甯清攤開手,隻見星點血迹斑駁。
真好……他這十年追尋并非空待……
甯清暈過去前笛子先手于他落地,有人似清風掠過環住了将傾的他,模糊視線裡僅剩一片玄色衣衫。
除去那夜,他再沒見過顔淮,别樣天府君行蹤本就神鬼莫測,是有錢也買不到的。
“溯回……”極輕的呢喃散入風中,最是溫潤眼眉失了笑意,甯清視線失焦,眼睫遮了光,打下一片陰影來。
北境有人晝夜難眠,南境卻是夏灼風暖,還伴着熟透了的桃果芳香。
“人人都說江南好,江南好。”莫淩雲劃着小舟,去看緩慢掠過身側的岸邊風光,“泛一葉小舟,遨遊東江之上。”
莫淩雲自個兒念叨着,景容坐在一側,摘了鬥笠,瞧着不時越出水面的活魚,他原以為莫淩雲隻會念叨吃的,這會兒還詩興大發了。
“哎師尊,等這輕舟靠岸,我們去摘桃兒吧?”莫淩雲回頭看他,“我看岸邊桃林不少,付些銀錢應該是可以自己去摘的。”
“好。”景容應下,擡眼去看時,小山之上果真桃林連綿,青翠桃葉襯着熟透了的桃兒,像青墨間散開的一抹粉白,又見一樹的桃兒幾乎要将桃樹壓彎了腰去。
☆、第21章
摘桃的價錢不貴,十五文一個人,在林子裡可以敞開了吃,要帶走的話,那得另外加錢。
這桃兒,白裡透紅,個個都是吸足了養分的大蜜桃,削開那層薄薄的皮,汁水充盈的果肉露了出來,果香也彌漫開來了,那桃兒尖還沾着一抹紅,更是惹人。
“師尊,吃桃子。”莫淩雲遞了個他剝好的桃子給景容,又想起景容沒法吃,手勢一轉自己在桃子上狠咬了一口,“差點忘了師尊不能吃。”
“可這麼一想,我又有點想師尊了怎麼辦。”莫淩雲問他。
“玄天山脈也是有果林的。”景容伸手摘了個果子遞給莫淩雲,“等你回來,随我一同去。”
“好!”莫淩雲點點頭,接了景容給他摘的桃,又揪了兩個不太熟的放自己腰包裡,鼓囊囊的,瞧着有些好笑。
江南的夏屬實燥熱,但有林蔭遮蔽也沒那麼難挨,這林子裡不止有蜜桃,還有潺潺溪水流過,洗桃子正好。
莫淩雲把手泡在溪水裡,滿足地歎了口氣,又問景容:“師尊,宗裡現在熱嗎?”
“還好。”景容不畏寒暖,氣溫變化這種事他也沒多大感覺。
“應該也沒很熱吧,畢竟是北地。”莫淩雲在笑,“冬天很冷倒是真的。”
兩人從林子裡出來時遇見了不少摘桃的,有帶着一家老小的,也有姐妹兄弟相伴而行的,他們這樣的俊美男子在這之中格外惹眼。
莫淩雲毫無自知,走路還帶蹦的。
江南城是個繁華熱鬧的大城,不同于冶業城的熱情熾烈,他們連風都帶着些溫情小意,路邊攤販叫賣聲不絕于耳,城中巡邏隊也不驅趕這些攤販,街邊垂柳為他們遮陽,拉起了一道别樣風景線。
莫淩雲在舊巷租了個小院,暫時沒想好下一步要去哪兒,他從來孑然一身,故鄉?故鄉早被妖狼撕滅了。
江南早上季的蔬果鮮嫩,價錢也便宜,莫淩雲買了個西瓜,又買了隻大公雞,計劃晚上做燒雞。
小院升起袅袅炊煙,莫淩雲把西瓜放進井中冰鎮,院子裡的荷塘剛開了花苞,他看着葉上還留着晨露的荷葉,又起了做荷葉雞的心思。
冰鎮過後的西瓜甜滋滋的,又帶着絲絲涼意,壓下了盛夏燥熱,燒雞的火候剛好,莫淩雲往上面撒了層自己調的辣椒面,再打碗米飯,這晚餐也就備好了。
莫淩雲吃得有點撐,打算趁着下晚暑氣消了出去走走消消食,景容陪着他,師徒兩人并肩走着,依稀能聽見越過牆瓦的江南小謠,整個城市陷在甯靜祥和的氛圍中。
莫淩雲聽見溪水潺潺,見飛鳥掠過霞色暈染的天際,巷中人家青磚綠瓦,青石闆路上起了苔,尚有握着糖人的孩童在街邊同玩伴玩耍着。
一切讓人舒适得不真切。
莫淩雲吐了兩口氣,感慨道:“真好。”
景容不置可否,鬥笠被他掀開了一角,景容容姿端是清貴大氣,浸在江南水霧中添了抹溫柔。
莫淩雲則健氣開朗得多,他眉眼常含笑意,長發高高束成馬尾,一襲黑色勁裝更添英氣,這一人一劍,怎麼看都是光明磊落的劍客。
“師尊。”莫淩雲叫他。
景容瞧他,又聽莫淩雲說:“其實我覺得這樣也挺好的,不求長生,隻争朝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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