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時亦冷哼一聲,&ldo;吃不吃?&rdo;阮荨荨滑開手機,點頭如搗蒜,&ldo;吃吃吃。&rdo;說完就走到陽台打電話去了。周時亦其實在這套公寓的時間很少,冰箱裡沒什麼存貨,翻了半天,也隻翻出兩包泡面和幾個雞蛋,他往鍋裡接了點水,打火,開始拆泡面,然後掃了眼陽台上打電話的人。阮荨荨舉着電話,彎着腰倚在欄杆上,腳尖有一搭沒一搭地踢着。水開了,周時亦往鍋裡頭丢泡面,蓋上鍋蓋,又看向陽台上的人。陽台門沒關,聲音斷斷續續傳進來。&ldo;嗯,明天沒課。&rdo;&ldo;再說吧。&rdo;&ldo;……&rdo;&ldo;還沒想好,等畢業再說。&rdo;&ldo;再說吧,不是還沒到麼。&rdo;&ldo;我說了不用送禮物的。&rdo;&ldo;……&rdo;直到她低頭挂斷手機,周時亦才收回視線。水早已經煮沸,滿滿溢出來,整個竈台都是白色的泡沫。阮荨荨挂了許衍的電話,仰頭看了眼黑壓壓的天空,心頭躁郁,忽然有點想抽煙,她其實沒有煙瘾,當年學了很久都沒有學會抽煙,後來也就放棄了。隻是今晚,景色宜人,想來支煙解悶。&ldo;進來吃飯。&rdo;身後忽然傳來,她回過頭,周時亦雙手抱臂倚着陽台的門框。阮荨荨沖他伸手,&ldo;有沒有煙?&rdo;周時亦盯着她看了會兒,&ldo;我還以為你戒了。&rdo;阮荨荨笑了笑,&ldo;我說我現在還不會抽煙,你信不信?&rdo;周時亦狐疑地看着她,&ldo;真不會?&rdo;她略惆怅地說:&ldo;學了很久都沒學會,難過的時候偶爾也會想抽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太笨,始終都沒學會。&rdo;他直起身,&ldo;知道自己笨就不要學了,進來吃飯,等會涼了。&rdo;阮荨荨沖他的背影撇撇嘴,跟進去。黑色的餐桌上擺着兩個青瓷大碗。阮荨荨聞着香味走過去,低頭一看,泡面加雞蛋,還有幾根青菜,遂側着腦袋看他一眼,&ldo;所以你其實是隻會做泡面吧?&rdo;周時亦收回遞着筷子的手,不鹹不淡道:&ldo;愛吃不吃。&rdo;她忙一把搶過,&ldo;吃吃吃,有的吃比沒得吃好。&rdo;阮荨荨拉開椅子,一屁股在他對面坐下。她撈了口面放進嘴裡,其實有點燒糊了,但還好湯汁鮮濃,也對,泡面麼,湯汁能不鮮濃麼?阮荨荨雖然不太會做飯,但是她會吃啊!阮明山很會做飯,除了沒事喜歡研究古董之外,阮明山最喜歡的事就是做飯,在做古董這行之前,聽說是個五星級飯店的廚師。所以,阮荨荨的嘴,從小就被他養刁了。吃東西沒事還愛點評,&ldo;煮泡面的時候,水放少點會更好。&rdo;周時亦沉默地一口一口吃着面。阮荨荨還在說着,&ldo;泡面煮的時間太久了,下次再短一點。&rdo;&ldo;……&rdo;&ldo;雞蛋煎得不錯,不老不嫩,兩面金黃,吃起來松脆又不膩。&rdo;周時亦忽然擡頭:&ldo;你明天沒課?&rdo;&ldo;嗯,要約我?&rdo;他撂下筷子,從兜裡掏出兩張電影票,推到餐桌中間,&ldo;要不要去看電影?&rdo;阮荨荨笑笑,&ldo;所以,你這是在約我?&rdo;&ldo;哦,不想去算了。&rdo;周時亦作勢要抽回。阮荨荨立馬按住,&ldo;去,但看什麼你得聽我的。&rdo;周時亦笑笑,&ldo;好。&rdo;?☆、23?客廳電視機裡還在放着某相親節目。周時亦慢條斯理地吃完,撂下筷子收好,靠在椅子上掃了眼電視,他平時不太看電視,就算看也都是看些法制節目或者财經新聞,再或者就是電競遊戲類的比賽。下意識覺得女人就是無聊。節目進行到尾聲,最後一名男嘉賓條件還不錯,台上有三位女嘉賓為他留燈,還有一位爆燈女生,四人差點撕起來,場面混亂,連經驗老道的主持人都差點控制不住。阮荨荨嘬了根面條吸進嘴裡,掃了眼電視,不經意地說:&ldo;如果你去,場面肯定比這個還勁爆。&rdo;周時亦扯了扯嘴角,沒在意,手下意識去摸煙盒,又看了眼對面的人,收回手,幹咳一聲,說:&ldo;吃好了放着就行了,我出去抽根煙。&rdo;随後起身朝陽台走去。阮荨荨哦了聲,埋頭繼續吃。雖然面有點糊了,但是還真挺好吃的,特别是雞蛋,煎得很有水準,一點兒都不像生手。其實,周時亦做飯很好吃,反正比周時靜好吃,隻是剛剛煮面的時候有點走神,才糊了。自從外公去世,他跟着姐姐一起生活,周時靜那時也才剛畢業,前途未蔔,對人生充滿了迷惑,根本顧不上周時亦,大多數時候他都是自己一個人做飯、吃飯,或者跟徐盛在外面吃。第一次做飯的時候,他也燙過手,被油濺過一身,後來漸漸熟練了,像模像樣還能做一桌菜,不過也就徐盛、周時靜夫婦吃過。徐盛其實就吃過一次,确實好吃,想着再蹭幾頓,周時亦不肯再做了。每次吃完都不刷碗,他閑得蛋疼給他們做飯吃。阮荨荨吃完走到陽台,周時亦夾着煙咳嗽,咳得有些厲害,嗓子眼仿佛被沙礫磨過,很有顆粒感,也很有磁性。阮荨荨盯着他劇烈起伏的胸膛,&ldo;咳這麼厲害,就少抽點,不要命了?&rdo;周時亦繼續咳,淡淡說:&ldo;沒事。&rdo;話音剛落,周時亦隻覺指尖一空,抽了半截的香煙被阮荨荨捏在手裡,&ldo;有什麼好抽的?&rdo;她邊說着邊把煙蒂放進了自己的嘴裡。那是他抽過的……這才是真正的二手煙。煙頭的位置被他含過,帶點濡濕,氣息清冽,她深吸一口,濃烈的煙霧撲鼻而來,男性煙比女性煙更烈,更嗆鼻。阮荨荨把煙含在嘴裡,想往下吞,卻總覺得胸口嗆着一口氣,怎麼都咽不下去,試了幾次都不行,最後咳了出來。這麼多年過去,她還是很好奇,抽煙到底是什麼感覺?為什麼母親生前那麼迷戀?她每次一走進她的房間,就是一股濃濃的煙草味,然後是滿地亂丢的煙頭。她嘗試過,始終沒學會。阮荨荨又往嘴裡吸了口,嗆得更厲害,臉頰發紅,不知是被凍的還是被嗆的,她狠狠吸第三口,始終償不出什麼味道。隻覺得嘴裡苦澀難咽,&ldo;你們抽煙到底什麼感覺?&rdo;周時亦一愣,側眼看她。天邊有一輪皎潔的彎月,透過光秃秃的枝桠,傾灑下來。阮荨荨面色彷徨,&ldo;我媽生前就愛抽煙,看電視的時候抽,納涼的時候抽,跟我爸拌嘴心情煩躁的時候一抽抽一包。就她去世前一段日子,滿房間都是煙頭,醫生說她是抑郁症,周時亦,抽煙到底什麼感覺?&rdo;那感覺到底有多好?母親不願再教她跳舞,而是躲在房間裡沒日沒夜的抽煙。萬籁俱寂的冬日深夜。香煙被她捏在手裡,風,吹斷了半截煙灰,散落在地上。周時亦開口,&ldo;想知道?&rdo;阮荨荨嗯了聲。&ldo;好,我教你。&rdo;下一秒,煙頭又回到周時亦手中,還是剛剛那根抽了半截的香煙。他目光盯着她,把煙蒂含進嘴裡,輕吸一口,沒有急着吐出,而是在嘴裡含了會兒,兩秒後,才緩緩吐出,青白的薄霧瞬間遮住他的臉,他聲音低沉帶着點誘惑:&ldo;往裡吸的時候不要急着吐,吸的時候慢一點,在嘴裡含一會兒,吐的時候慢慢呼氣就行了……&rdo;一支煙兩人來來回回抽已經見了底。周時亦重新點了支煙遞給她,&ldo;你試試。&rdo;阮荨荨伸手接過,照着他說的樣子去做,果然好多了,最後的時候還是會有些嗆,根本不能像他那樣,含住煙霧,收放自如。阮荨荨背靠着欄杆,周時亦站她邊上,隻不過方向相反,他彎着腰,手肘撐在欄杆上,看着她有些笨拙的含着煙蒂。夜色如水。寒風凜冽。可兩人卻一點兒都不覺得冷。相反,周時亦很熱。他問:&ldo;感受到了麼?&rdo;阮荨荨說:&ldo;一點點,尼古丁的作用吧,麻痹神經還行。&rdo;他點點頭,收回視線,目光落在正前方的泡桐樹上,&ldo;嗯,感受過就行了,這根抽了以後别抽了。&rdo;阮荨荨笑笑,吸了口,倚着欄杆,仰着臉呼氣,&ldo;為什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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