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郁站在旁邊,看得入神。老奶奶連續包了七八個,忽然擡起頭,朝林郁笑,指點着馄饨,朝他比劃着什麼。&ldo;她說讓你看,這是蓮花馄饨,這是元寶馄饨,這是抄手……&rdo;老爺爺一邊調着醬料,一邊看着老奶奶的手勢,給林郁講解:&ldo;老婆子很喜歡你……&rdo;-兩碗馄饨上桌,林郁的是鮮肉餡,程曦的是剛剁的蝦肉餡。薄薄的馄饨皮包裹着鮮味十足的肉餡,馄饨皮在湯水裡像雲一樣散開,湯汁鮮味十足,在帶着寒意的淩晨,吃上一份熱乎乎的馄饨,實在是太開心的事。吃了兩口,老奶奶忽然端着個碗過來,遞給程曦,碗裡是兩個荷包蛋,顯然是剛煮的,還帶着熱氣。一個勁地朝程曦比劃,讓程曦趕快吃。&ldo;小孩子過生日是要吃雞蛋的。&rdo;老爺爺這樣解釋。程曦竟然也乖乖吃了。&ldo;馄饨很好吃。&rdo;林郁低聲感慨:&ldo;應該告訴南仲遠,他說他喜歡學各種食物。&rdo;林郁對發傳單事件一點不記仇--他壓根不知道為什麼說南仲遠欺負他。&ldo;南仲遠學不會的。&rdo;程曦揭南仲遠的短:&ldo;他隻學得會菜式,學不會訣竅。&rdo;&ldo;但是南仲遠的菜也很好吃。&rdo;林郁替南仲遠辯解。&ldo;真正的大廚做的菜應該讓人覺得溫暖,不在乎好不好吃,南仲遠太拘泥技巧了。&rdo;&ldo;溫暖?&rdo;林郁滿頭霧水:&ldo;是菜很燙的意思嗎?&rdo;&ldo;算了,你還是吃馄饨吧。&rdo;-吃完馄饨,天色已經亮了一點,林郁跟着程曦往學校走。&ldo;他們是福建人,沒有兒女。&rdo;程曦忽然說了一句。林郁怔了一下。&ldo;相依為命。&rdo;他能找到的唯一一個形容詞。天已經快亮了,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上班族、民工、老闆、早餐店店主、司機、醫生……統統都要開始自己一天的生活,在這個兩千萬人的城市裡找到自己的位置,為了生計而奔波。在這樣的城市裡,任何人都隻是芸芸衆生中的一個而已。如果沒有家人,沒有朋友,就是無根之萍。有你,或者沒有你,對這個城市,這個世界來說,并沒有什麼區别。唯有在這茫茫人海裡與身邊的人相依為命,才是真真切切地活着。-程曦的宿舍還是照樣,滿地的東西,他把鑰匙往玄關一扔,順手開了燈。林郁已經是第二次來了。&ldo;你先洗澡,我先洗的話怕你等不及要睡着了。&rdo;程曦揉了揉林郁頭發,給他把上次穿的睡衣拿出來:&ldo;要喝飲料自己去拿,電腦密碼你知道的。&rdo;明明才是第二次來,程曦的語氣卻俨然是老朋友了。林郁洗了澡,穿着睡衣出來。程曦進去洗澡,林郁把他扔在地上的衣服都疊好,然後把籃球撿起來放進放球具的箱子裡,皮帶也整理好。程曦出來的時候,房間裡的地面已經被整理出很大一塊空間,林郁正蹲在地上,努力把被他拆開的汽車模型複原。程曦把手裡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笑着揉了揉林郁的頭:&ldo;你是田螺姑娘嗎?小魚……&rdo;林郁正努力拼裝發動機,沒有搭理他。程曦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繼續騷擾他。&ldo;上次來怎麼沒這麼賢惠啊……&rdo;程曦拿起已經拼好的模型看:&ldo;這都能拼好。&rdo;&ldo;上次我是第一次來。&rdo;林郁認真地回答:&ldo;我媽說,第一次去别人家,要有禮貌。但是我現在是第二次來,就可以整理東西了。&rdo;程曦已經習慣了林郁總是出人意料的邏輯了,自己去把被子拿出來,鋪床。&ldo;老規矩,你睡床上。&rdo;程大少爺給自己倒了杯啤酒,把林郁的包扔到一邊:&ldo;既然是第二次,我可不可以看看你包裡裝的是什麼。&rdo;林郁彈起來,飛快地把包搶了回去。程曦哈哈大笑。如果他知道林郁的包裡還裝着林媽媽準備的&ldo;應急物品&rdo;,恐怕會笑得更開心的。-林郁躺在床上,房間很暗,隻有頂燈開關上有一點熒光,林郁聽見程曦翻身的聲音,他知道程曦還沒睡。&ldo;程曦,你在幹什麼?&rdo;&ldo;想事情。&rdo;程曦是個奇怪的人,他明明看起來比誰都玩世不恭,卻并不是腦子不想事的人,他不想,說明他不願意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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