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甯不自覺地退後,想要遠離宋衍,可是到底還是硬着頭皮說道:“求您,救他。”
“殿下,請不要為難臣。”
“流放,庶人,哪一樣都可以,不能讓他死!”
“若要這般痛苦地活着,這與死又有什麼區别。”
熙甯看着宋衍,才發現,不論說生抑死,他永遠冷靜,好似雕刻的木人一半面無表情,也不知他是否有心。
熙甯被吓住了,說道:“本宮……本宮不知道。”
清商被兩個人之間這樣冰冷的氣氛吓到,到底還是走近了熙甯,說道:“公主,回去歇息吧。”
熙甯未再逗留,跟着清商走了。
而宋衍則再回到了牢中,隻聽到了一些不分明的話語,這般做了決定——明王需要活着,無論如何都要活着,身子廢了也可以,隻要腦子清楚還會說話便好。
*
熙甯去求過宋衍,也求過太後,兩者全都無法,南書房的大門向她敞開着,她不敢踏足。平叛歸來之後,裕慈又給她添了許多封号,更是将她的封地擴大,百般皇恩。
兩邊都是至親之人,熙甯無法置之度外,便選在一天好生梳妝打扮後來到了養心殿外。
皇上曾有口谕,公主來訪則不必通報阻攔,熙甯很快來到了殿外,皇上身邊的小順子看見了熙甯,急忙叫不好,擋在了熙甯身邊,說道:“奴才參見大長公主殿下,殿下先去偏殿等候,皇上正在接見大臣。”
“誰?”
小順子人頭上的汗已經流到了眼睫上,說道:“公主先随奴才來吧。”
熙甯正要動作,卻聽見殿内傳來一個男聲,清冷如同梅上寒冰,說出來的話也叫熙甯如墜冰窟。
“逆徒舉兵謀反,早有明驗,乃是有辱國威,本當誅殺追随之人,奈何親系大齊百姓,當是逆徒一己之過,罪不容誅,可皇恩浩蕩,臣以為可賜美酒。”
“宋卿所言極是,朕與卿可算作心意相通。”裕慈看着跪在地上的宋衍,笑了笑,說道:“小順子,送大人回府。”
熙甯隻覺得手腳被灌了鉛,說道:“順公公,莫說本宮來過。”
她已經求過宋衍一回,便不可能再求。
至少乾敏可以留個全屍,也不必被人輕賤于市。
如此想過,熙甯的心便變成了死水一半,說不出愛來,也再也沒有了恨。
*
處死乾敏一事由宋衍親自進行,宋衍未向皇帝報告趙臨川行蹤,是故趙臨川逃脫了這些個懲罰,便知熙甯不悅,怕她想不開,隻時時刻刻陪伴着熙甯。
瀾妃因為誕下一位皇子已經晉升至貴妃,皇上龍顔大展,宣布大赦天下,置辦燈桌宴會,舉國歡慶,又好似隻有公主府那一塊小小的地方蒙着一團烏雲。
宋瀾安與熙甯關系頗好,也知道熙甯不開心,常求了皇上宣她入宮來。
小皇子還未有正式的名字,隻因着出生時天上瑞氣團聚于妃子宮外,現今隻瑞兒瑞兒的叫着。
熙甯看着躺在搖籃裡熟睡的嬰孩,這般一想自己都是做奶奶的人了,突然發了笑,正準備将這個當作笑話講給瀾貴妃聽,卻發現她一直盯着自己發呆。
熙甯笑着問道:“且讓我來看看你的魂兒飛去哪兒了呢?”一邊說一邊撓上了宋瀾安的腰腹,兩個人笑成了一團。
宋瀾安回了神,說道:“如今外人不在,我倆隻做姐妹稱呼,我才大你不過兩三歲,如此年紀生下孩子已經算遲了,可你卻八字未有一撇。”
熙甯聽她這樣說,腦袋第一下還是浮現宋衍的身影,急忙将那思緒擺脫,說道:“還未有這樣的心思罷了,也不必硬是要尋人嫁了,難道身邊沒個人我便活不下去了麼?”
“你!”瀾貴妃打了熙甯手背,說道:“呸呸呸!你莫說這樣子不吉利的話!”
“好,我不說,我不說。”
宋瀾安看着殿内置辦的鏡子,裡面映出來二人的身子,有些怔怔,卻轉過身子來說道:“近日你瘦了許多,皇上給我的一些子補品我哪吃得完,清商,跟着翠兒去拿些來。”
“我拿你的做什麼,又不是沒有。”熙甯笑了笑,說道:“庫裡都快放不下了,也是整天整天從宮裡拉出來好些人參燕窩,吃不完。”
宋瀾安聽到熙甯這樣說,心裡的一塊大石頭放了下來,攀住了熙甯的手,問道:“你可原諒皇上了?”
“我和他本來血濃于水,又哪來什麼怪罪不怪罪原諒不原諒的?”熙甯扯出一個笑容,她到頭來誰也都怨不了,隻怕是又失去了另一個親人。
話音剛落,便聽到了庭中走來了兩個小宮女,似乎是沒注意到主子還在裡面,便開始閑聊了。
“我卻是真沒想到,皇上竟然下了聖旨要将徐大人的嫡女許配給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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