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平舉着手,倔得很,眼神帶了些氣兒,更多的是冷漠,平淡地望着他,一下一下蹲起,喘着粗氣兒,臉上都泛起了紅,依舊不肯求饒。不知道連着做了幾個,就在她以為,自己快要昏厥過去時,對面終于出聲:&ldo;停。&rdo;南初往後一靠,半個身子都抵在門上,彎着腰,雙手撐在膝蓋上喘粗氣兒,低着頭問他:&ldo;我能走了嗎?&rdo;&ldo;我說你能走了嗎?&rdo;南初氣得不行,&ldo;還有事兒?&rdo;林陸骁挑眉,走去拎了個煙灰缸過來,放在邊上,低着頭,慢慢磕着邊緣撣煙灰,有點漫不經心地問:&ldo;你跟嚴黛,兩個怎麼回事?&rdo;問完,他把煙含進嘴裡,瞥了她一眼。南初臉色變了變,果然還是因為這事兒,神色晦暗不明,沒做聲。倆姑娘的事兒雖然一開始就聽楊振剛八卦過,也見過那男的照片,楊振剛說那小夥子長得水靈靈可帥,林陸骁瞧了眼,沒味兒。當下也跟楊振剛說了,這兩人要是敢鬧事兒,他就跟領導申請把倆一起驅逐離隊。嚴黛他無所謂。這丫頭,不能就這麼給她走了,本來就名聲不好,再讓人給趕回家,還混不混了。但不管怎樣,至少得把有些話說在前頭。林陸骁看向她,口氣莫名提了幾分嚴肅,一闆一眼:&ldo;你們倆過去經曆過什麼,有過什麼過節,我都不管,但在我隊裡,誰要是敢給我惹事兒,都他媽給我滾蛋。&rdo;這丫頭平時瞧上去也沒那麼笨,不知道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南初之前聽楊振剛說過,林陸骁最近在審核,要提銜,似乎也能理解他有這層擔憂:&ldo;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有事兒我會自己申請離隊。&rdo;&ldo;……&rdo;林陸骁煙含在嘴邊,半天沒動,片刻後,把煙從嘴邊拿下來,食指點了點南初的額頭,&ldo;你到底明白我的意思沒?&rdo;南初十分理解地點點頭,睜着一雙清澈的黑眼,無辜的很,&ldo;明白啊,惹事就滾蛋的意思呗。&rdo;就是不能惹事兒的意思。林陸骁滿意地糊了一把她的頭發,&ldo;對,行了,走吧。&rdo;南初轉身去拉門把,手頓了下,半晌,才問:&ldo;嚴黛真的要退出?你批準了?&rdo;林陸骁靠在牆上,失笑:&ldo;你當這裡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她跟我提了一嘴,我讓節目組去溝通了,真要退出,對你也沒影響,你好好訓你的,之前耽擱了一陣,後續的訓練強度要加大,可能會安排你們進一次火場。&rdo;南初哦了聲,轉回頭又問:&ldo;戒煙糖還有嗎?&rdo;林陸骁一頓,&ldo;沒了,我讓小九帶了,明天過來拿。&rdo;&ldo;好,我給你錢。&rdo;南初說。林陸骁叼着煙,自嘲地笑了下:&ldo;不用,這點錢倒還有。&rdo;說完也不再理她,不耐煩地擺擺手,把她往門外趕。……第二天戒煙糖是小九直接給她的,南初正在穿鞋,小九進來把東西遞給她,說:&ldo;林隊讓我拿過來的。&rdo;&ldo;多少錢,我給你。&rdo;小九說:&ldo;不用,這不貴。&rdo;她套好軍靴,站起來,用力蹬了蹬,說:&ldo;你們賺錢不容易。&rdo;&ldo;真不用。&rdo;小九說完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停住,想想又折回,沖她佯裝生氣地說:&ldo;你這樣也太看不起我們了!&rdo;南初半天沒回過神,也沒覺得自己哪兒錯了,給錢不是天經地義麼?她在這方面有點轉不過彎兒,她不會表達,安慰的話語也不會,愛這些她從小沒體會過,所以也不知該怎麼去愛别人,她不缺錢,對一個人好的方式,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錢。就跟當初在林陸骁家裡住了一個多月,她丢了一萬塊錢給他表示謝意,卻至今沒想到,當時就把人給得罪了。徐亞目睹了全過程,半開玩笑地說;&ldo;你啥時候跟隊長這麼好了,他還讓小九兒給你捎這個?&rdo;南初把戒煙糖往桌上一丢,沒什麼情緒地說:&ldo;順手而已。&rdo;嚴黛洗完臉剛從門口端着臉盆進來,目光掃一眼南初桌上的戒煙糖,目光戾氣驟顯,沒做聲,走回自己的位置。&ldo;林隊這人就是悶騷,啧啧‐‐&rdo;徐亞整理完内務,靠着桌沿,看向嚴黛:&ldo;你昨晚找隊長聊得怎麼樣?&rdo;嚴黛對鏡子塗口紅:&ldo;就那樣,讓我好好考慮,畢竟女隊員少,以後不好分配。&rdo;徐亞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咯咯笑:&ldo;才不會呢,隊長這是舍不得你吧?&rdo;嚴黛哼笑一聲,&ldo;也許吧。&rdo;徐亞:&ldo;還裝,隊長昨晚有沒有拉着你的手說,讓你不要走。&rdo;嚴黛:&ldo;你怎麼幹脆不說昨晚我們有沒有發生點什麼?&rdo;徐亞激動捧臉:&ldo;有嗎有嗎?&rdo;嚴黛:&ldo;這是部隊,能是你亂來的地方?&rdo;徐亞遺憾地歎口氣,&ldo;也是。&rdo;随後,目光一轉,看到南初正在疊被子,方方正正一塊,棱角分明,特别标準一&ldo;豆腐塊&rdo;,狐疑地說:&ldo;南初,你前幾天就發現你的被子疊得也太标準了,簡直跟小九兒他們一模一樣。&rdo;嚴黛手裡動作一頓,瞥過去一眼,無聲的冷笑。南初:&ldo;你過獎。&rdo;徐亞繼續說:&ldo;真的,你這太标準了,要不知道的,大家都以為你以前在部隊呆過。&rdo;嚴黛擦完臉,把東西一摔,&ldo;走了。&rdo;徐亞撇撇嘴,跟南初吐吐舌頭,忙跟上去。……今天的訓練強度很大,上午是登降樓訓練,下午百米障礙。今天的教官不是林陸骁,來了一新寸頭國字臉教官,小眼睛,皮膚黑,面露兇相,聲音渾厚粗礦:&ldo;你們林隊長今天去支隊考試了,今天的訓練我帶你們,我姓張,張教官就行了。&rdo;徐亞在南初耳邊低聲說:&ldo;忽然發現看不到林隊長那張臉,連訓練都沒勁兒了。&rdo;這話被嚴黛聽去了,冷哼地瞥她:&ldo;你不是說林隊長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rdo;&ldo;我喜歡他的臉,不喜歡他的職業。&rdo;徐亞吐吐舌頭,&ldo;要當他女朋友,整天在家提心吊膽的有什麼意思,不過想睡他的人,一定比想當他女朋友的多。&rdo;說完,暧昧地看了眼嚴黛,後者臉色微紅,調整情緒,低聲:&ldo;看我幹什麼?&rdo;徐亞了然:&ldo;你一定是前者。&rdo;&ldo;行了别說話了。&rdo;嚴黛倉促地白她一眼。南初全程都認真訓練,沒搭腔,上午的登降樓做的很好,連教官都頻頻表揚她一小姑娘這麼淡定,挺勇敢的。嚴黛側頭看她,冷諷:&ldo;突然這麼認真訓練,搞成乖寶寶模樣幹什麼?你平日裡不是挺愛找林隊長事兒麼?&rdo;南初沒理她,在隊伍裡站得筆直,&ldo;忽然想認真活一把,不行?&rdo;這話在嚴黛耳朵裡聽來,就像一個跳樓自殺的人跳到半空中忽然朝天空大喊自己後悔了那麼可笑。她冷笑:&ldo;你不是向來不在乎别人怎麼看你,我記得沈光宗給你的人設都是潇灑不羁愛放縱,怎麼,人設崩了?&rdo;她一直認為,南初的不在乎是裝的,人這一世争來争去不就是個名頭,如此不在乎自己名聲的女人要麼特立獨行要麼就是裝逼。南初朝她看過去,帽檐遮了她半張臉,讓嚴黛瞧不出她此刻臉上的表情,聲音是冷淡的,&ldo;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頹廢,我堕落,是我的事,你一直活在我的陰影裡,你不累嗎?&rdo;一語中的。南初一句話就讓嚴黛變了臉色,她不願意承認自己嫉妒南初,卻又在暗地裡默默地模仿她的穿衣風格和性子,當她發現南初對什麼都很淡,那種灑脫不羁是她學不來的。她發現南初抽煙,她也學着抽,盡管讨厭死那股尼古丁的味道,可每次看見南初叼着煙,眉眼生媚,狐媚子的生相很勾人,她又忍不住去學。她曾在冉冬陽的手機裡見過一張南初抽煙的照片。她穿着過腿根的黑裙子,上身倚着吧台,一雙玉腿筆直修長,一隻手撐在吧台面上,長發散在耳後,黑烏烏的,散着光點,細長的指尖夾着一根煙,煙頭燃着屢屢青色的煙絲,萦繞而上。眉眼清淡,卻帶勾。嚴黛想到一個詞,狐媚生煙。被人踩了痛腳,怨憤積深,到了下午四百米障礙時,一觸即發。仨女生同時出發,跨樁、壕溝、矮牆、高闆跳台、水平梯、獨木橋、高牆、低樁網總共八個項目,徐亞是三人中體能最好,一出發就把兩人甩到身後,南初跟嚴黛前後緊咬,前方路過一陣泥路,後方是男兵們加油呐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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