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初忽然被人抓了下手。隔着煙霧,她認清是嚴黛,隻見她用布捂着口鼻,貓着腰跟她說:&ldo;媽的我找你老半天了。&rdo;南初一愣,&ldo;你找我幹嘛?&rdo;嚴黛直接從兜裡掏出一塊濕帕子丢給她:&ldo;捂着。&rdo;南初倒顯得有些吃驚,&ldo;你不會下了毒吧?&rdo;&ldo;滾!&rdo;兩人在濃煙中迷失了方向,靠牆上休息間隙,忽聽嚴黛道:&ldo;上次演習丢下你,這次當補償你了。&rdo;&ldo;那你虧大發了。&rdo;靜一瞬。倆小姑娘忽然就靠牆對視笑了下,火光在她倆身後霹靂巴拉燃燒。……林陸骁帶了小分隊的人進入警戒線。身後是喧嘈的群衆,帽檐也遮不住他此刻整肅的面容,&ldo;立正!&rdo;消防兵全部打了個響亮而闆正的立正!&ldo;報數!&rdo;林陸骁沉聲。&ldo;一!&rdo;&ldo;二!&rdo;&ldo;三!&rdo;&ldo;……&rdo;&ldo;十!&rdo;&ldo;……&rdo;&ldo;十五!&rdo;人員齊備。林陸骁:&ldo;救援結束,給我齊齊整整在這裡報道!&rdo;&ldo;是!&rdo;在轟然的背景聲中,他們齊聲響亮,眼神堅定。緊随着又開進七八輛消防車,二隊隊長從車上跳下來,沖林陸骁過來,&ldo;研究通道了沒?&rdo;林陸骁仰頭看一眼,剛三隊發來信号:&ldo;樓梯被封死了,從消防通道進吧。&rdo;二隊隊長拍拍他的肩,&ldo;幹吧。&rdo;無限惆怅和哀婉,這樣的場面他們經曆無數次,可每次都沖勁十足。高層火災最無助。别說七十六層,就現有國内的消防救援裝備,舉高救援能力約為五十米,大概也就十幾層的樓高,無法鋪進水帶,高噴車的遠射距離遠達不到那麼高,雲梯最高隻能上到五十層,而且高樓裡頭結構複雜,樓内封閉,使用的都是高強度的水泥牆,皲裂速度跟燒毀的速度比一般的普通水泥都要快。濃煙擴散快,可見度低,撲火幾近無望。林陸骁一進入火場就意識到這次救援困難了,三隊長幾次帶人過火帶,都被強烈的火勢逼出來,張牙舞爪的火舌延展之地燃盡一片,似要吞了這座大樓,災情比他想象中還大。二隊長比倆人都年長,身經百戰,早些年參加過一場八十四年的高層救援,相對有經驗,&ldo;這裡應該是起火點,先把附近搜一圈。&rdo;林陸骁帶着邵一九搜遍另外半層,每從一個石闆下撈出一個腦袋心裡就一陣咯噔,生怕看到南初那張臉。翻滾的濃煙越來越猛烈,裡面可見度很低。身後爆炸聲轟鳴,火勢猛烈。對講機響了兩下。林陸骁抓下來,楊振剛問他:&ldo;情況怎麼樣?&rdo;&ldo;還在搜。&rdo;楊振剛:&ldo;我這邊剛下來名單,看到南初的名字……&rdo;出事兒到現在。他忽然消化了,人也冷靜了些,&ldo;嗯。&rdo;楊振剛知道這小子的性子,看到名單上南初名字的時候,心裡也是一咯噔,他肯定是不找到人不會出來的,重重歎了口氣道:&ldo;你得保證自己安全。&rdo;林陸骁一腳踢開面前的鋼筋闆,把對講機挂回肩上,沒情緒道:&ldo;放心,我死不了。&rdo;清完半層,回到中層跟其他兩隊彙合。三隊那邊有了發現,勾了張紙,趴在地上勾畫,&ldo;兩扇玻璃門,這邊一個老頭兒和一個女孩兒,這邊是兩個女孩兒。正面進去人也帶不出來,裡面那老頭估計撐不了多久了。&rdo;聽到女孩兒兩字。林陸骁眉間都一跳一跳。他站起來,直接建議道:&ldo;用索降,破窗。&rdo;三隊長沉默。高層火災索降是最不明智的。在所有的高層指揮中,指導員都會避開索降,第一,國内設備不夠完善,第二,因為索降使用的是靜力軟繩,如今火勢已經從七十六層蔓延到頂層,随便一個轟鳴,就能把空中的軟繩給燃斷。二隊長也覺得此方法不太妥:&ldo;頂層的情況我們也不太清楚,100層索降以前從沒做過,我們沒辦法保證速降人員的安全。&rdo;危險自然有,哪次出任務會平安無事,但總不能有危險就不去做了吧。林陸骁重新戴好消防帽:&ldo;所以我們時間不多,一分鐘内,繩子轟然幾十次都不會斷,不是每一層都有轟然點。先上頂樓看看!别忘了我們當初說過什麼了。&rdo;說完拍拍兩人的肩,帶人轉身沖出火帶。誓死為人民服務呀。怎麼能忘。二三隊長互視一眼,分明看到了對方眼裡堅定又躍躍欲試的眼神,&ldo;走!&rdo;男人之間的默契确實不需要多說明,三人合作過多次,對林陸骁的能力表示認同,同也佩服他骨子裡那不羁的血性,得到回應後,兩人一個健步沖上去:&ldo;你他媽等下!&rdo;……黑夜甯靜,大廈底下忽然引起一陣騷動。樓頂看不太清,但是依稀能看到幾個蝼蟻般的人。底下孟國弘拿着望遠鏡看了會兒,視線對焦後,臉色頓時沉下來,一把奪過楊振剛的對講機,&ldo;林陸骁,你們幾個他媽搞什麼鬼?!&rdo;林陸骁已經綁好索帶,站到了天台邊緣,跟二隊長互視一眼。肩上對講機滋滋響着,他取下來,按下對話,彎彎嘴角道:&ldo;救人啊。&rdo;孟國弘:&ldo;你不會不知道這種情況不能用索降?摔不死你?!&rdo;林陸骁吸了口氣,掐腰:&ldo;那您有好建議?&rdo;孟國弘:&ldo;給我老實在那兒等直升飛機!&rdo;林陸骁低頭扣好腹間的鎖扣,拎了拎,淡聲道:&ldo;什麼時候到?&rdo;&ldo;二十分鐘!&rdo;他哧笑了聲,&ldo;海北開過來的?&rdo;話裡倒沒别的意思,卻惹怒了孟國弘:&ldo;直升飛機是說開就開嗎?&rdo;&ldo;沒别的意思,二十分鐘,裡面的人能煮熟了。&rdo;形式确實迫在眉睫。那裡頭的高溫無法想象。孟國弘急了:&ldo;八十層,你他媽摔下來連個全屍都沒有!國家培養你容易啊!?&rdo;今晚這情況确實不适合索降,濃霧大,轟然點多,防護措施不到位,如果成功,無可厚非,如果失敗,損失的是消防隊兩名英勇的中隊長。以命換命從來不是明智的救援方式。要培養一個中隊長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培養出來的,更何況林陸骁這樣的人,今晚這種情況,确實有點兒把孟國弘氣壞了。争執不下結果。違抗的話,那就違抗吧。林陸骁也懶得再理,直接把對講機拔了。&ldo;林陸骁!我命令你馬上給我下來!&rdo;&ldo;你這他媽就是違抗命令‐‐&rdo;滋滋滋響了幾下,他直接把對講機給關了,丢給身後的小九兒。&ldo;别開,剩下的事兒,我們下去再說。&rdo;在火場,判斷形勢的是他們,被困者唯一能求助的也是他們。如果連他們都放棄。恐怕真的會讓他們對這些公務人員失望。二隊長跟他一起下去,三隊留在上頭拉繩索,以防失重下墜。兩人吊好繩索,直接背過身,人往下坐。一百層,高空空氣稀薄。兩人都是第一次從300米高空索降,平時訓練的高度都不及這十分之一。二隊長懸在半空,心有餘悸,看林陸骁一眼,鼓勁兒似的哈哈一樂:&ldo;小子,你行不行?&rdo;林陸骁沒說話,彎彎嘴角,腳踩牆面,手拽着繩索往後一頂,晃蕩出去,兩腳并攏蹬直跟身體成九十度,人直接順着繩索一溜到底。二隊長緊接而下。底下人看得心驚肉跳。那速度快的,一眨眼,他們已經停在七十六層的窗外。人群失聲尖叫,手心都為他們攥了一把汗。姑娘們看得臉紅心跳,&ldo;這也太帥了吧!&rdo;有小孩站在路邊,牽着大人的手,仰頭指着那懸挂在空中的兩個人影,奶聲奶氣地高喊:&ldo;媽媽,firean!firean!&rdo;年輕女人一把抱起小孩,一字一句糾正他:&ldo;是消防員。&rdo;小孩囫囵學:&ldo;媽媽,消防員是什麼。&rdo;&ldo;就是保護我們的人。&rdo;……南初昏迷前的最後一點兒意識,好像看見一個人從天而降,勢如破竹般砸開她的玻璃窗,然後将她從高溫的屋子裡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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