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裡,林陸骁插着兜,邁着大步面無表情進了消防大門。趙國掀下窗簾,&ldo;卧槽,回來了。&rdo;房間裡随即快速晃過幾道人影,各歸各位。林陸骁進門的時候,幾個人做俯卧撐地做俯卧撐,引體向上的引體向上,倒挂金鈎的倒挂金鈎,一派和諧‐‐他誰也沒看,徑直回到自己床位,一言不發地脫外套。幾人偷偷拿眼睛瞟他,又互視一眼。趙國悄悄掃了眼窗外,蒼茫的雪地裡,那一抹紅色還沒離開。&ldo;咳‐‐&rdo;他幹咳一聲。林陸骁脫完外套開始脫裡頭的襯衣,依舊沒表情。&ldo;咳咳‐‐&rdo;趙國又咳一聲。結果,林陸骁直接拿起邊上的臉盆頭也不回走出去,還丢下不冷不淡地一句話:&ldo;嗓子有毛病?&rdo;這話把趙國激着了,追着他到廁所。林陸骁把臉盆往丢進水池裡,擰開龍頭,水嘩嘩流着,沒等熱水出來,他悶頭就俯下去,掬了捧水狠搓了把臉。&ldo;那真是嫂子啊?&rdo;趙國問。林陸骁停下來,低埋着頭,兩手撐在水池邊,水珠順着他的輪廓,慢慢往下滴。随後,他擡頭,望向鏡子裡的自己。胸腔裡有怒火,遏制不住,随後又失笑,低嗯一聲。&ldo;來找你複合的?&rdo;他沒作聲。趙國立馬又說:&ldo;其實我覺得女人這東西就是這樣的,當初分開的時候,可勁兒作,然後作來作去覺得可能有沒意思了,還不如從前的生活,又上趕着往回跑……不過,别的我不說,外頭是真挺冷的。&rdo;說完,趙國縮縮脖子走了。等林陸骁洗完臉回去。趙國一使眼色,另一室友道:&ldo;陸骁,那女的還在‐‐&rdo;……南初沒有方向感,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往哪兒去,又怕丢,正在埋頭找導航,不管去哪兒,得确定消防隊的位置,最好在這附近找個賓館。正抓耳撓腮呢。前方雪地裡傳來一陣&ldo;沙沙&rdo;聲。眼前罩過一道黑影,手機被人奪走,剛要尖叫,餘光瞥到一雙軍靴,往上是迷彩褲,一擡手,目露驚喜,&ldo;你怎麼下來了?&rdo;手機界面停留在美團附近的五星級酒店。林陸骁掃一眼,關掉界面,一隻手直接拎起她的行李箱,沖她一揚下巴,&ldo;走。&rdo;&ldo;去哪兒?&rdo;&ldo;你想在這兒挨凍?&rdo;他挑眉:&ldo;跟過來。&rdo;南初跟上去。雪地裡,一高一瘦倆人影,一前一後走着。這附近方圓幾百米内都沒有酒店。林陸骁直接帶她進了消防隊家屬樓,就在消防隊後面,院兒裡進去,一阿姨正坐在台子後台打毛衣,見倆人進來,揚聲道,&ldo;陸先生,女朋友來看你啦?&rdo;林陸骁讓南初拿身份證,笑了下,忽略了後半句話,糾正道:&ldo;我姓林,您老忘。&rdo;阿姨一拍腦袋,&ldo;老聽趙國他們叫你陸骁陸骁的,我以為姓陸呢,不好意思,我這記性!&rdo;林陸骁笑,&ldo;沒事。&rdo;南初把身份證遞過去。阿姨接過,掃一眼,登記完,還給她,樂呵呵道:&ldo;行,小倆口上去吧。&rdo;南初覺得這阿姨有眼力見兒,清脆一聲,&ldo;謝謝您‐‐&rdo;林陸骁拎過行李,一句屁話的機會都不留給她,直接推她後腦勺上樓梯。房門推進去,家屬招待樓挺幹淨敞亮,連被子都疊的規整,整理内務的阿姨一看就是軍隊裡訓出來的。……&ldo;這是家屬樓?&rdo;南初環顧了一圈,站在床邊,看向窗外,白茫茫一片,對面就是消防隊。林陸骁放下行李,斜倚着牆,兩手抄在兜裡,&ldo;嗯。&rdo;南初抽回窗外的視線,回頭笑嘻嘻地望着他。林陸骁直起身,&ldo;鎮上沒酒店,等中巴開了,你就回去,我走了。&rdo;剛轉身。&ldo;我不走。&rdo;堅定如初。這一下,似乎真把他惹怒了,一下就點了這顆沉積一年的炮仗,火冒三丈道:&ldo;你他媽到底想怎麼樣?&rdo;他是真怒了。一呼一吸,都能察覺到他毫不收斂的怒氣。兩人相識至今,他平日裡性子大多冷淡,偶爾漫不經心開開玩笑,在隊裡訓練也見過他脾氣暴的時候,都不及此刻他眼裡的怒火翻湧。他立在原地,頹然得像棵枯木。南初遠遠看着,總覺得不是這樣的,太陌生了。他忽然折步站到她面前,雙手抄進兜裡,低垂着眼簾冷然地看着她。窗外風雪交加,窗戶剛被打開,老舊的木窗被風刮的嘭嘭直響,忽而又是一陣狂風大作,給這劍拔出來的氣氛憑添幾分緊張。林陸骁微微彎下腰,手還在褲兜裡,平視她的眼睛,扯嘴角哼笑,滿目諷刺:&ldo;說吧,你想怎樣?嗯?&rdo;南初絲毫不畏懼,就定定瞧着他,那眼神就跟瞧三歲小孩兒似的。定定的。仿佛寫着‐‐你就鬧吧,鬧夠了就乖乖回家。……林陸骁的怒氣絲毫激不起南初任何的情緒。她從始至終都隻是淡定地看着他,他盯着她眼睛看,那雙漆黑的瞳孔幹幹淨淨,清澈地倒影這他的臉,她的表情徹底激怒了他。彎腰在她面前,爆喝一聲:&ldo;說話!&rdo;他越這樣,南初覺得自己勝算越大。跟看戲一樣。&ldo;你他媽給老子‐‐&rdo;後半截話直接被堵住了,唇上一陣柔軟冰涼。他彎着腰,兩人本就平視,南初往前傾,在他唇上蜻蜓點水般啄了下。在他伸手推開她前,南初快速站好,睜着一雙明亮的眼睛,看他,&ldo;我想要的東西有很多,最想要你,這樣說,明白了?&rdo;林陸骁下意識舔了舔唇角,帶着點水果味,擦的什麼狗屁口紅?下一秒,把人給拎到牆腳,手掐在腰上,吐了口氣:&ldo;來,重新說一遍,想要什麼?&rdo;南初乖乖站到牆角,盯着他看,眼尾上勾:&ldo;你。&rdo;他厲聲:&ldo;好好說話!&rdo;南初垂下眼,不做小表情了,少了妖媚,目光清淡地說:&ldo;我們和好吧。&rdo;林陸骁從兜裡掏了盒煙出來,抽出一支,遞進嘴裡,邊低頭點燃邊漫不經心地說:&ldo;我不相信你了。&rdo;南初默然,人往牆上靠,看着他抽煙,軍襯上頭,喉尖随着煙霧的飄散,微微滾動。他撣撣煙灰,漠然地說:&ldo;當初在醫院,你說分手,我不同意,你就一走了之,甚至連通知都沒通知我,我半夜爬進病房,看到門敞着,護士告訴我,你去美國了,我那時坐在病床上想的就是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我?&rdo;世上百分之九十七的前任會因為同一個理由再次分手。所謂破鏡難圓,就算花時間把縫隙一塊塊拼補回去,痕迹卻無法消弭。被誤解,被歧視,都沒關系。再苦再累,再大的風浪都見過。他氣的是她這輕易就離開的态度。他叼着煙,嘲諷地笑了下:&ldo;大劉說你年紀小,不夠堅定,遇上事兒容易跑,你猜我怎麼跟他說?&rdo;現在回想起來都是打臉。他輕哼,半根煙夾在指尖半天沒抽,傾身直接擰滅在一旁的煙灰缸裡。手抄回兜裡,一臉淡漠地說:&ldo;回去吧,别在我這兒耗時間了,也别找我了,我已經不相信你了。&rdo;窗外飛雪滿天,落盡屋裡,也尋不着足迹。南初看着他轉身離開,看着他嘭甩上門出去,那背影決絕,好像真就不會回來似的。冷意襲來。太陽穴緊抽,一鈍一鈍疼,南初這下覺得自己可能失算了。……林陸骁下了樓。阿姨打着毛衣見他下來快,倒是驚了下,以前哪回部隊家屬來,不在裡頭呆上一兩個小時。林陸骁沒急着離開,而是站在樓下抽了兩支煙,逗了逗路邊蹲着的小金毛,那是阿姨的兒子養的,兒子在外地求學,小狗兒就丢給母親養了。林陸骁一邊抽煙,一邊撓着金毛的下巴,漫不經心問:&ldo;快放假了吧?&rdo;阿姨聞聲答:&ldo;對,我兒子快回來了。大概是有感覺了吧,這幾天把它激動的。&rdo;金毛上蹿下跳跟林陸骁玩得很是開心。阿姨:&ldo;你訓狗挺有一套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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