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英台的披帛長長地墜在地上,在陽光的照射下,漂亮的綢帶猶如兩條璀璨的光帶,讓人目眩神迷。他看着門前娉婷而立的新娘子,心髒跳的猶如要從胸腔裡滾出來。送親的祝家人開始刁難,但他們的刁難對他來說實在沒什麼。他略加思索,一口氣做了七八首卻扇詩,祝英台才似乎是滿意了,将手中遮着面目的團扇移開,露出一張清麗冷豔的面孔。周圍陪同他迎親的賓客和好友齊齊誇贊起新婦的容止,他看着終于有了些笑意的祝英台,難掩激動之情地上前觸碰她柔荑一般的手指。然而他剛剛捏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便有一人跳了出來。“你娶不得祝英台,我早已和她生死相許,有字據為證!”梁山伯舉着長長的卷軸,高聲大呼。“還有我!我也有!”劉有助從層層人群中擠了出來,一展手中的紙卷。“還有我!她也曾與我花前月下!”“我和她幾年同窗,同進同出,天地為證!”一時間,無數男人像是不約而同一般,從四面八方湧了出來,各個都直呼自己和祝英台有故。衆目睽睽之下,馬文才隻覺得所有人看熱鬧的眼神讓他萬劍加身一般,天空中雖是晴空萬裡,他卻如墜冰窟。他的手中滿是冷汗,掙紮着問着面前的新娘子:“可是真的?他們說的可是真的!”原本應該熱鬧煊赫的婚禮早已經亂成了一團,家中的家丁和部曲紛紛沖出來趕人,可人卻越趕越多,似是四面八方到處都是要來搶親之人。他的母親早已經暈了過去,他的父親瘋狂地指揮着部曲抓人,隻有他一步未動,緊緊地抓住新娘子的手,像是瘋了一般重複詢問。“可是真的?”“他們說的可是真的?”“你是不是曾經和男人們一起讀書,還到處留情?”半晌過去,新娘子沒有回答。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嘲意,将手中已經放下的團扇重新緩緩舉起,遮蓋住了自己的面目。唯有她那雙從團扇後露出來的明眸,向馬文才射出如同看穿了一切的冷光。似是連解釋,都不屑為之。就是這眼神!還是這眼神!無論夢境的内容怎麼更改,夢裡的祝英台,看待他的永遠是這種眼神!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在做夢的馬文才,依舊被氣的渾身顫抖,渾然像是忘了自己在做夢一般。這第一次所做的夢實在太過真實,真實的猶如一擊重錘,惡狠狠地警告了他如果再和祝英台糾纏下去,未來可能會變成何等模樣。“馬文才!”太守府的階下,一身綠色官服的梁山伯三兩步沖了上前,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你還我英台!”馬文才猙獰着面孔,挽起了袖子。什麼你的英台!和她三媒六聘的明明是我!“馬兄?馬兄?馬文才!”梁山伯拍了拍馬文才的肩膀。看着睡夢裡一直在抽搐着,滿臉都是猙獰的馬文才,連傅歧也擔心了起來。民間常有惡鬼半夜襲人,有人在夢魇中被索命的故事,這傳說實在是太過有名,就連一向膽大的傅歧都不顧是否失禮,伸手猛地一推他的肩膀,将馬文才的身子都推倒了過去,由平卧變成了側躺。“馬文才,你醒醒!”“嗬咯咯咯……”從噩夢中陡然驚醒的馬文才立刻坐起了身來,從喉嚨裡發出一陣恐怖的聲音,像是垂死之人終于吸入了回陽的那一口氣,眼神茫然地向更遠處散開。“馬兄?”梁山伯手持着燈燭,想湊近些看看他的情況。“你還好……嘶!”被馬文才如同實質般的殺人眼光所攝,梁山伯居然倒退了兩步,差點握不住手中的燈燭。“馬文才?魇着了?”傅歧也被馬文才可怕的眼神吓到了,在梁山伯的燭火映照下,馬文才整張臉都是朦朦胧胧的,隻有眼神中的殺氣和額間那顆紅似血的朱砂痣極為顯眼。這兩者在這深更半夜裡,看起來格外詭異,連傅歧都不敢真的上前。他們可不想做“吾好夢中殺人”的冤死鬼!馬文才的所有意識,還停留在梁山伯沖上台階要去搶祝英台的夢境中。那時他已經準備和梁山伯狠狠鬥上一鬥,将他揍死在當場,可天不遂人願,剛要動手卻被人從夢中拍醒,再不能以解心頭之氣。過了好半天,在傅歧張着手臂下意識保護自己的動作中,在梁山伯将整個屋子裡的燈火全部點着的過程中,馬文才漸漸回複了意識。看着這前世從未來過的客舍,馬文才明白過來自己是在會稽學館,而現在正借助在傅歧的院子裡。面前的梁山伯,也未有過和祝英台生死相許的經曆。“我做了個噩夢。”馬文才沙啞着嗓子解釋。“你這幅樣子,鬼都看得出你做了個噩夢!”傅歧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噓,傅兄,夜裡莫說鬼。”梁山伯故意放的更加低沉的聲音渲染出可怕的氣氛。“夜裡說鬼,會招鬼……”咯啦啦啦!寂靜的深夜裡,但凡有一點風吹草動,就像是被放大了無數倍一般,有時連風吹竹林都像是鬼叫,更别提這像是踢翻了什麼的聲音。“什麼聲音?”傅歧被院子外發出的聲音驚得一愣,臉色難看至極。“誰深更半夜在外面亂走?”馬文才也聽到了那突如其來的一聲,待腦子漸漸清醒,他的表情也不好了起來。聲音傳來的方向,來自于祝英台的小院。她是一個人獨居的!“風雨,出去看看什麼動靜!”馬文才哪裡管自己剛剛還做沒做噩夢,被子一掀,立刻伸手去抄自己搭在架上的外袍。随着他一聲厲喝,在外間值夜的疾風和細雨抄起梁山伯點起的琉璃盞便電射而去,飛一般地直撲院裡。“你這兩位伴當好身手!”傅歧驚歎地看着兔起雀落般奔出院去的侍從。“師從任俠?”這不是沙場的路數。之前他看馬文才的武功路數,也像是遊俠劍客一路,不是大開大阖的招式。馬文才沒有立刻回答他,而是也跟着直奔到門前,和早已經擔心地倚窗而立的梁山伯一般,看向祝英台的小院。大概是動靜太大,祝英台那邊院裡也有了反應,明堂裡燈火亮了起來,她那個五大三粗的小書童半夏也提着燈籠出來看動靜。“好像是遭了賊啊。”傅歧猜測着。“偷的還是祝英台的客舍。”馬文才的臉色更壞了,攏着前襟就出了屋子。遠遠的,還能聽見細雨的冷嘯。“敢闖甲舍居然還想跑?除非你能飛了!”甲舍似乎遭了賊,而且還是在最安靜最寬敞的東院,無論是梁山伯還是傅歧,表情都不太好。會稽學館雖然寒庶雜處,但泾渭分明。甲舍和甲科同處在學館的東半邊,平日裡大多隻有士族進出,而且士族入住必是攜奴喚仆,每日都有人值夜,絕不會被人輕易翻了院牆。乙科平日裡在東館上課,但乙舍和學館裡教授學業的先生們所住的學舍同在北邊,每夜裡也有學館的學工和更夫巡夜。丙科和丙舍都在西館,由于人數衆多,巡夜的是會稽縣衙分來的差役,三日一輪換,但是因為巡夜辛苦,經常有差役偷懶不來,後來館主和其他助教商議,從館中開支裡拿出了一部分,雇傭了幾個年輕力壯的壯漢值夜,晚上的安全才算是得到了保障。梁山伯暫且不提,傅歧在會稽學館住了四年,除了西館那邊有時候有學子會因為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在晚上找場子鬥毆,就沒出現過什麼膽大包天的蟊賊。畢竟在這個名聲比命還要重要的年代,留下一點污點,這輩子的前程就全部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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