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寫一本關于食人行為的書,”他說,驚訝于自己突然的陳述。漢尼拔的注意驟然完全集中到了威爾身上,把食物忘到了一邊。威爾可以發誓他看到他的鼻孔翕張起來。
“這真是個非同尋常的評論,考慮到我們正在準備用餐。”
威爾幾乎因這其中的虛僞而發笑,但及時迫使自己回到了角色。尴尬的威爾不知道關于食人的事,他隻是作了一個不合時宜的評論而必須解釋其中緣由。
“是的,”他确認道,想起了他們的初次相遇。“抱歉,我的思緒往往缺乏品味。”
“你将廚房與你書的主題聯系了起來?”漢尼拔問,轉過身去繼續将胡蘿蔔切絲。但他大部分的注意仍然在威爾身上,他的目光持續地投向他的方向。
“我有非常生動的想象力,聯系來得很快。但那并不是特别關于烹饪……我是說那本書。”
漢尼拔微微一笑。
“無關于烹饪的食人,”漢尼拔說着搖了搖頭,“我不确定這使得這個主題變得更加得體還是相反。”
“很多食人者都沒有費心在準備他們的餐點上面下功夫。”
“看起來似乎有些荒謬,考慮到他們在采購原材料上花費了多少心力。”
“正是如此,”威爾說,點着頭。他可以感覺到漢尼拔十分享受于這一談話。“你冒着丢掉自由的風險,然後你把你的戰利品燒過了頭。”
漢尼拔幾不可聞地笑出聲來。
“你願意聽聽書的大綱嗎?”威爾問。
“我很樂意如此,”漢尼拔回答。
威爾概述了各章節的内容,解釋了他共情與分析的雙重視角。漢尼拔非常急切于談論這個話題,與此同時非常小心地沒有将此顯露出來。他的行為與預料中的一般無二——威爾因這感受而戰栗,因為能從漢尼拔那裡占據先手是如此令人振奮。但他或許不應該習慣于此。這畢竟是漢尼拔。
他們在起居室裡進餐,威爾毫不意外地發現食物異常美味。
“看來下次我得提供一個更好的挑戰,”吃完主菜之後他說。
漢尼拔驚訝地擡頭看向他,帶着一些怒火。
威爾像沒有注意到一樣微笑起來。他特意地看着漢尼拔的雙眼說到:“因為這太好吃了,因此這個挑戰一定是過于簡單了。”
笑容在漢尼拔臉上綻開。
“我不介意另一個挑戰,”漢尼拔說。“但我相信下一次輪到我來準備肉了。”
威爾點點頭表示同意。
“我本來想提供我的廚房作為場地,但現在我見過了你的廚房,相交之下我的就像一個棚屋了。”
“那同樣可以作為一個挑戰,”漢尼拔暗示性地說。威爾不得不打破他們的對視,因為他是如此地熱切而威爾沒有預料到這個。他本來預期他們之間會有一場與第一次的時候相似的博弈,不過當然,這次是他采取守勢。
“我可以幫你清洗這些盤子嗎?”威爾問道,沒有回應漢尼拔拜訪他家的建議。
“我必須駁回這個提議,”漢尼拔說,随即微笑着補充道:“我們得先吃完甜點。”
甜點是覆盆子芝士蛋糕,即使威爾不是一個熱衷甜食的人,若不是他剛剛吃了一整餐也會考慮吃第二塊的。
過後漢尼拔讓他一起清洗碗碟,他們一起閑聊一些小事,諸如威爾要花多長時間到家,他是否想要帶着一些芝士蛋糕回去。他同意了。這感覺就像是一個緩慢的告别。
漢尼拔靜靜地将他送到門前,手中拿着放有芝士蛋糕的陶瓷容器。他們站在門前。
“謝謝你的招待,我很享受這個晚上,”威爾說。
“這是我的榮幸,招待一個如此令人愉快的客人。”
威爾微笑,同時既快樂又悲傷。他知道這對漢尼拔所意味的遠沒有對他所意味的那麼多,但他仍然高興于能暫時稍稍地擁有漢尼拔,而且他想要更多。他令自己問出口。
“我會希望能再次見面,你呢?”
漢尼拔微笑起來,威爾能從他臉上的微表情中看到他的滿意。
你抓到我了,威爾想,壓下一個得意的笑容。但我也抓到你了。
“我會非常希望證明自己能在一個更小的廚房裡烹饪,”漢尼拔以一種告解的語氣說道。
“你選擇用小而不是破真是太善良了,”威爾說,伸手從漢尼拔那裡接過陶瓷容器。
他們的手指相觸,威爾是如此地想要向前一步,尋求他們曾在懸崖上擁有過的親密。他一定是将此在臉上顯露了出來,因為漢尼拔的眼睛稍微地睜大,之後他向前一步,他們的嘴唇相觸了。威爾呆住了,來不及反應,而漢尼拔輕輕地皺着眉退了回去。陶瓷容器和他們的手仍然隔在他們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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