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二和莫老三趕緊跟上去扶她,不料那老太太竟然又停下了腳步,轉身吩咐她二兒子。
“把那盆魚端上,你爹好久沒吃過葷腥了,拿回去給他補補身子。”
莫老二遲疑:“娘啊,這……”
莫老太太眼鋒刁鑽地瞪了他一記:“這什麼這?你大哥難道摳門到連點吃食也不肯孝敬老子?!”
莫老二被斥得一縮脖子,連忙應是,轉身走到桌邊,看都沒敢看莫老漢一家人,伸手端了那盆苦筍炖魚,低着腦袋緊往外走。
淩兒見魚被端走,委屈地抱住了莫大郎的脖子,白月離更是氣得咬牙!
真是憑她如何想也沒有想到,莫家竟然還有這麼個極品老太太,過去她從不屑搭理莫家的事,如今卻是身在其中,無法不為夫家這一支抱不平!
她當然也氣公公懦弱,被欺負成這樣都不翻臉,簡直是慣得那嚴氏要上天!
可細想卻也無奈,自古以來百善孝為先,或許正是因為她家公公不是這嚴氏親生,才不好跟老太太翻臉,否則定會被嚴氏滿村子哭訴,說莫老漢就是個白眼狼不孝子,辛辛苦苦把他拉扯大,他自個兒有了家卻連爹娘死活都不顧!
莫老漢就是死,也不願被全村子的人這樣戳脊梁骨。
可是眼下,錢被老太太全拿走了不說,還要再叫他們給家裡湊八兩銀子,這簡直就是要他們一家人的命……
莫老漢悶頭坐回長凳子上,一家人吃飯的心情都沒了,錢氏的臉也沉得要擰出水來。
“這可咋辦,錢全給老太太拿去了,莫說糧賦,連三郎的喜事也沒法子辦啦!”
莫三郎氣恨地紅着眼睛:“爹!祖母真是過份,他們一個個都不想出壯丁,就瞅着咱們家好欺負!”
二郎也氣不過:“原本咱們家分的地便比旁人少,還是莫家最薄的田,他們誰家不比咱們富裕,出了這事,卻哪個也不肯出血,成心想要逼死咱們一家子!”
莫老漢的頭又埋得低了三分,手上草繩子都絞斷了,也沒說出句話來。
錢氏氣急了,一把奪了他手上的草繩朝他身上丢去:“還絞,絞什麼爛草繩子,能抵得了兵役和糧賦嗎?娘诶!這日子沒法過了,你爺兒幾個要是真上了戰場,我也不活了!”
白月離和莫大郎本是要走的,這會兒卻又忍不住開口。
“爹,娘,你們莫急,和我一道賺錢吧,會有辦法的!”
屋中人全都看向她,但卻顯然不是因為她的話動心,而是一臉怪異的神情。
錢氏抹着淚,回頭和她男人對視了一眼,很是無奈地開了口:“他爹,若是實在不成,你就去一趟白家吧?”
白月離額角挂起三道黑線,過去她作得是多徹底?現今公婆甯可把希望放到她娘家那邊,也不願意放到她身上……
“爹,娘,您二老就給我一次機會,同我一道試試吧?”
沒人理她,白月離被當成空氣人一樣,尴尬極了。
莫大郎緊了緊她小手。“娘子,還是讓爹娘自個兒拿主意吧。”
全家人又等了半晌,莫老漢終于下定決心般長歎了口氣。
“明日我就豁出這張老臉去趟縣城,看看能不能找親家公求些接濟。”
全家人都默默舒了口氣,唯獨白月離無語至極……
錢氏擡手張羅莫大郎:“大郎啊,你們先别忙走,吃過飯再回吧。”
一大家子又重新坐回桌邊,少了那盆子魚,桌上隻剩下幾碗野菜粥和已經涼了的一笸籮黍米野菜團子。
白月離吃得索然無味,幾次欲言又止,想到說了怕是也沒人聽,倒顯得她好像不樂意婆家去白家求借,索性作罷。
又想着要是白家肯給莫家點幫助,倒也不失一個妥當的辦法,總歸眼下不叫這一家子被征去打仗才是要事。
吃罷飯錢氏立馬打發他們回家,白月離本想留下一鬥黍米,錢氏也沒要,直接把他們一家三口推出了門外,又叮囑莫大郎一聲,叫他明日早些起來和他爹一道去嶽丈家裡借錢。
歸途中莫大郎一路牽着白月離的小手,見她沉默不語,還道是她嫌家裡要去白家借錢心中不快,于是極盡讨好地安慰。
“娘子莫要生我爹娘的氣,他們也是被逼得實在沒有辦法,為夫不會讓他們白拿白家的銀子,到時我會打字據,借多少都會讓家裡如數償還,加利息也成,定不會叫嶽父責怪于你。
二郎和三郎有的是力氣,往後爹一定會帶着他們努力賺錢,争取早日把欠嶽父的銀錢還上,不叫你為難,為夫也會加倍努力……”
白月離打斷他:“行了!我不是因為那些不開心,我隻是在想怎麼才能盡快多賺些錢。
相公,你明日和我爹爹好好說,就說是我叫你和爹去的,我爹要是鐵公雞不肯拔毛,你就去求見我親娘,和她說我又懷上了,這時候你不能離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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