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晏臉色微變,兩步上前一手扶住雲清若,一手拍撫她的後背,雲清若的咳嗽都被吓回去了,下意識的往旁邊退了一步,和韓子晏拉開了距離,韓子晏拍背的手還架在半空中。
趙茹雁等人還沒從韓子晏對雲清若親近的照顧中回過神來,又被她不識好歹的動作驚呆了。
雲清若也反應過來,雖然不知道對方突然發什麼瘋,但這明顯是一個示好的信号,想必是有什麼目的,她直接拒絕實在有些不妥……
她偷偷擡眼去看韓子晏,卻見他眉頭緊皺,衆人吓得屏息凝神,趙茹雁張口便訓斥道,“雲清若你怎麼能這樣,太不把三少放在……”
“閉嘴!”韓子晏冷冷的開口,“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教訓我的太太!”他目光森寒的掃過趙茹雁和她身後的幾人,“她不舒服你們看不出來嗎?拖着病人招待你們,可真是好教養!”
衆人噤若寒蟬。
韓子晏不知想到了什麼,臉上寒意更甚,“還有,這裡是韓家,沒有什麼阮小姐,請你們立刻離開!”
趙茹雁好歹也算圈内名媛,還當着這麼多普通人的面,隻覺得難堪的下不來台,卻不敢有半句話,還點頭哈腰的道歉,“不好意思,是我考慮不周,我們這就走。”
趙茹雁都這樣了,其他人更是一句話都不敢說,一個個拎起包小心翼翼的離開。
韓子晏回頭看到雲清若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胸腔裡的戾氣才少了些,聲音微緩,“你的手太涼了,上樓休息吧。”
雲清若“哦”了一聲,正準備離開,肚子“咕噜路”的響了兩聲,韓子晏剛好一些的臉色又黑了,這次噤若寒蟬的成了管家和女傭。
“沒吃飯?”他問,然後似乎想起什麼,也沒要雲清若回答,直接對着女傭吩咐,“上早飯!”
女傭小跑着進了廚房,王姨非常有眼色的拿來一條毯子,隻是走到跟前的時候猶豫着不知道該遞給誰。
韓子晏直接伸手接過來,走向雲清若。
因為有之前的教訓,雲清若忍着沒動,韓子晏低頭看着她的乖順的樣子,心底發脹。
上輩子遇到她的時候,她已經強大到無需壓抑本性,嬉笑怒罵皆是恣意,反而是身患絕症的他被她保護的密不透風,将所有的惡意擋在門外。
他第一次體會到那種安甯,不需要時時刻刻警惕着四面八方而來的槍林彈雨,可以随性的分享自己的喜好不必擔心被人捏住把柄,可以和朋友們一起開懷大笑而不必擔心有人受傷;可以盡情的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必擔心随之而來的變本加厲的反噬……
“人生在世,怎麼能隻經曆醜惡呢?走,帶你去看這個世界的美好……”已經三十多歲的她依然明豔,看起來恣意潇灑。
“幾個月又怎麼樣?活一天就開心一天,你活得越好,那個變态老頭就越生氣。”
“不是還要給你母親報仇嗎?我幫你啊。”
“現在你什麼都不用想,隻管吃喝玩樂,這是屬于病人的特權。”
“哈哈,韓老頭麻煩了,你怎麼這麼厲害!”
人生最後的日子,他才知道什麼是幸福和安心。
對于他來說,昨天他還躺在她的懷裡。
那天他的身體變得很輕松,他才知道原來回光返照是真的。她開門進來,似有所感,頓了一下又笑起來,“看來今天情況不錯,走,帶你去嗨!”
那是他人生從未有過的經曆,在震耳的音樂裡喚醒了深藏的所有情緒,掙開了所有枷鎖,仿佛他生來就是這麼快樂。
說來好笑,直到快死的時候,他才覺得自己活過。
倒在她懷裡的時候,冰封的心房中湧出了太多的情緒,不甘,遺憾……
她撫着他的臉頰,眼中盈滿淚光,“放心吧,你和你媽媽的事情我都會記得,一定替你看着那個老頭的下場……”說着又笑起來,“你知道嗎?第一眼看到你的時候我還想,就沖着這長相,這日子也是能好好過的,誰知你不領情……”
“聽說有輪回,這輩子吃的苦越多,下輩子就越輕松,再睜眼的時候,你會擁有幸福的。”她抱着他,把他按在懷裡輕哄,“别怕……”
他吃力的伸手撫上那張臉,那是他接觸過最溫暖的溫度,他當然不怕,她的懷抱特别讓人安心,他隻是遺憾,如果當初像她一樣堅強面對世界,而不是選擇封閉内心,就不會錯過她,日子也不會過成親者痛仇者快的笑話……如果有來生,他的願望是能再遇到她……
如今老天爺竟然真的憐憫了他一次,再睜眼他竟然回到了十年前,身體健康,而她還未從他身邊離開。
也許就像她說的,人生有輪回,上輩子吃過苦,下輩子會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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