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痛苦地想喊她回來,卻發現不管自己有多努力,還是一個聲音都發不出來。
一滴清淚從眼中流出,劃過棱角分明的臉龐掉落在地上。他腦袋好疼,像是百片刀子淩遲着,難受得手指都動彈不得。
“江夜!江夜!”是誰在呼喊他,可是他怎麼都動不了。
“江夜!”是吳清的聲音,獨屬于她清冽的聲音,她不是走了嗎?
漸漸的那個聲音帶着哭腔。她在哭?他想象出她清冷的面容、妖媚的桃花眼流下清淚,他心髒像被人攥住一樣難受。
“不要哭,不要哭。”
他硬撐着掀開了眼皮,白茫茫間看到了吳清的臉蛋,她好像在流淚。
“别哭,别哭。”江夜艱難地擡起手,慢慢地用指腹擦去她的淚水。
薄唇蠕動半晌,低聲地說道:“不要哭。”這幾個字終于能說出聲來。
吳清淚眼朦胧,桃花眼中盈滿了淚水,她臉上沾上了血,是火槍穿破江夜的身體濺出來的血。
她抓住了江夜的手,哭着點點頭:“好,我不哭了,不哭了。”努力地忍着淚意。
火槍聲響起那刻,她愣住了,她原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怎知她被人抱了個滿懷,暖暖的,她覺得身前一陣熱意。
她腦子一空,已經想不到任何事,她僵硬着擡頭,看到男子俊秀的眉眼,可好看的黑眸阖上了。
淚意往上湧,喉間幹澀,無措地喊着他的名字:“江夜!江夜!”
她腦子裡隻剩這個名字了,他為了護着她,整個身子壓在她身上,可她不管怎麼推,他都沒有反應。
她翻過自己的手,觸目驚心,幾乎全是鮮血,順着手邊往下滴,滴在自己皺巴巴的衣衫上。
她不再那麼遊刃有餘,顫抖着想叫醒他,而江夜再無反應。
謝朗之拖着傷腿,幫忙把江夜翻過身來,卻發現他的胸口處的布料幾乎被鮮血浸濕了,濃濃的,紅到極緻都參了黑。
吳清哭喪着喚他的名字,像一個迷路的小孩,拼命哭喊着要找回家。
終于江夜醒了,他意識不清地擡手擦去她的淚水,可她的淚水像是永遠流不完一樣一直往下掉。
江夜緩緩地從胸口處掏出了一個帶血的香囊,香囊上全是血,他堅持将手中的香囊交到吳清手中。
忍下喉間的血氣,說道:“這個香囊我一直戴在身邊,我原以為那些香囊都是你織的,查清楚之後我就隻将這個放在胸口。”
說了一長串話,江夜覺得疲憊極了,但還是堅持把話說下去。
“現在我把它還給你,我的一半家産都記到你的名下了,想來以後沒人能欺負了你。希望你以後能再找一個心疼你的郎君,去找你畫中的那個你心愛的郎君吧。”江夜的手慢慢滑下,眼眸的光彩漸漸黯淡。
吳清握緊手中那個被血浸濕了一半的針腳拙劣的鴛鴦香囊,泣不成聲,淚水流了滿面:“一直都是你啊,一直都是你啊。”
可這些江夜已經聽不到了,他皺着眉想聽得更真切一些,可是什麼都聽不到了,鬧哄哄的,又恢複了一片黑暗。
驕傲不服輸的少年最終還是選擇放手,讓心上人能走得更遠。
這時候山下有着打鬥聲,謝朗之眉心一跳,往下瞧,竟是又一批官兵和他們的人在打鬥,為首的正是太子!
“不好!太子那邊來人了!”謝朗之再心疼現在沉浸于悲傷的師妹,也不得不點醒她。
吳清像是沒聽到一樣,眼神空洞,手無意識地還在抓着江夜的大手,希望這樣,他便還能有救。
謝朗之急歎一聲,放出一支煙花,示意山半腰守着的蒙勇和田安等人也速速撤退。
“師妹,快走,再不走,就難逃了。”謝朗之急急地說道。
吳清跪坐的地上,手上,身上,臉上混雜着難以分清是誰的血的暗紅,她回過神一樣擡起頭,執拗地問着謝朗之:“他是不是還有救?”
謝朗之不忍刺激她,也隻能先點點頭。他知道現在吳清腦子裡一片亂麻,如果不先勸住她,隻會害了她。
吳清的眼睛亮了幾分,說道:“好,好。”機械般的站起身,想把江夜背在背上,可是江夜畢竟也是身高八尺的男兒,重量并不輕,單是把他的手攬在肩上,都能感受到一陣重壓。
何況是吳清也有傷在身,更是艱難,每一步都留下一攤血迹。謝朗之看不過去,扳過吳清的肩,直視着她的眼睛說道:“師妹!沒有用的!他失血過多,就算擡回去也難逃一死。”
吳清眼中全是偏執,她收住了淚,堅定了幾分說道:“不行,就算他死,也不能死在這裡。”
謝朗之拖着傷腿前後走了幾步,那邊蒙勇田安他們需要他,現在太子的人肯定上山了,他們那邊人數太少,抵抗不了太子的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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