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群完成了它們的初生下發的命令提示符cmd後,默然伫立,等待伊莎瑪拉發出下一步指令。個體的意識彙成了集體的洪流,秋原聽懂了它們的話。
“伊莎瑪拉,您将指引我們鬥争的方向。”
秋原認真思索了一番,把自己的思考結果共享給了大群的所有成員。
“首先從這個島下海之後,向東遊,路過日本各島和琉球群島,進入太平洋。”他随手一點,海洋中泛起點點藍色熒光,在秋原的引領下,這些熒光藻類随着潮汐組成一幅流動的地圖。藍色的熒光稠密的地方代表陸地,稀薄的地方代表海洋,而帶有箭頭的曲線代表洋流。
“接着沿着太平洋向南遊,穿過菲律賓群島和印度尼西亞群島。通過菲律賓海後,你們就會到達馬裡亞納群島,繼續向東就是大群的目的地。馬裡亞納海溝,那裡将是大群鬥争的全新方向。”
“伊莎瑪拉,我們可以詢問你如此建議的原因嗎?”大群也不知有沒有看懂秋原的地圖,它們集體發出诘問。
“我們的最終目标是改造星球,讓環境變得完整純潔,排除所有有害的‘雜質’。”秋原面不改色的陳述道。“這種改造自然有始有終,作為大群改造星球的起點,那裡苦寒、壓強大、缺乏氧氣,同時也是大群适應學習環境、進化為更高的生命形态的良好機會。”
大群覺得很合理。
它們拖曳着身體,在海灘上蠕動爬行,漸漸沒入月光與海洋的懷抱。最後,海嗣們完全消失在了秋原的視野之中,隻留下了海浪不斷拍打着海岸的聲音,以及那無盡的水天一色。
“那你呢?”
秋原低頭看向自剛才起就寸步不離地跟着他的小家夥。
小海嗣伸出了一條觸手圈住了秋原的腳踝。它拼命搖動着像海葵般的頭部,表達出強烈的抵觸意志。
剛剛它爬到秋原手上,終于和秋原和光沒有溝通障礙的它,把這座島上發生的事情——其中它所了解的部分,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秋原。
原來他的确曾為人類,在本島上大三,假期期間回家幫身為漁民的父親幹些力所能及的活,順便攢下個學期的學費。結果他的父親有一天出海回家後忽然告訴他,自己參與了一筆大買賣,肥水不流外人田,希望他能和自己一起去做。
而這筆買賣就是去捕捉這種奇形怪狀的水生生物。
和父親合夥做生意的是竹中浩一。他們負責捕撈,然後把這種生物交給竹中浩一,由他去統一售賣。
有一天他忍不住好奇去問竹中浩一這種生物到底有什麼市場,都是誰在購買它們。竹中浩一神神秘秘地給他切了一盤肉,說現在有錢人都争着搶着吃這個。
他相信了這個父親的合作夥伴,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吃完這盤肉之後的事情,他記得不是太清楚,他隻覺得自己的神志逐漸模糊,他越來越暴躁,和父親争吵的次數越來越多……
而他的父親因此覺察到不對,決定去找自己的生意夥伴要個說法。然而竹中浩一害怕他父親毀掉自己的生意,便設計囚禁了他父親,并且把已經開始初步海嗣化的他也抓走了。
這時候島民們發現幾天沒見光藤父子,便向福井縣警方報了案。于是竹中浩一以他為要挾,讓他的父親給前來調查失蹤案的警方打電話,說他們幾人沒事,隻是去外地做生意走的急,沒來得及給其他人打招呼。
再後來……他徹底海嗣化了,他感受到大群的召喚,即将與身為人類的過去說再見的時候,他目睹了父親失去了利用價值,被竹中浩一捂住口鼻,直到窒息而亡。最後,像丢棄垃圾一樣被扔到了海裡。
他身為人類時的最強烈的意願留存了下來,就是要清醒的,以人類的身份,向竹中浩一這個混蛋複仇。
“所以現在你大仇得報了,即使是我也無法讓你變回人類的身軀。跟着他們走吧。”秋原平靜地對它說。
小海嗣拼命搖頭,抱住秋原腳踝的觸手更用力了些。
“那你要跟着我嗎?”秋原這句話剛順着意識傳遞給它,小海嗣就瘋狂釋放表示願意的信息素。倒是秋原沒急着答應,繼續補充道:“事先聲明,我很快就會無法再與你交談,而你可能也會很快失去人類的神智。到那時,我會毫不猶豫的殺死你。即便如此,你還要跟着我嗎?”
小海嗣猶豫了一瞬,最終還是點頭,表示自己明白。秋原俯下身去,手觸碰到了它的觸須。再站起來時原地已經沒有了小海嗣的身影。
太好了,以後打架就可以直接像寶可夢對戰一樣,把這家夥直接扔到敵人臉上就好了。
他掃視海灘,發現一片狼藉中似乎有什麼在反射着月光。他走近,發現是一支儒艮之箭,也不知道是不是屬于他的那一支。
“蘇玳。”
秋原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而是繼續自己剛才的動作,俯拾起地上的箭,拿在手裡細細端詳。
“蘇玳。”琴酒的語氣忌憚中隐隐有些不耐。秋原終于舍得把視線從儒艮之箭上挪開了,他安靜地望向琴酒,眼神依然淡淡,似乎不明白琴酒喊他做什麼。
“我終于明白……那位先生為何如此看重你,你果然是特殊的。”琴酒的槍口指着他,海風獵獵,撩動兩人此刻如出一轍的銀色長發。
琴酒,居然是笑着的,最開始的忌憚已經消失,他現在的表情更多是難以抑制的興奮。秋原開始自我反思,是自己剛才沒有展示出更多的特異,使琴酒有某種能打敗自己的錯覺嗎?
他有點無法理解對方的情感波動,索性不再去想。他掂了掂手中的儒艮之箭,向琴酒露出一個自以為禮貌的笑容。
系統緊張地在他腦海中踱來踱去,嘴裡絮絮叨叨說着:“對,沒錯就是這樣,冷靜下來,展現出你的友好,強調你的忠誠,展現你的價值,向他表示願意為組織效力……”
“你原來還在啊,琴酒……”秋原輕聲說道,打斷了喋喋不休的系統。他的聲音中還是沒什麼情緒,甚至帶了點寡淡的溫柔。“能不能請你自行失一下憶呢?不然的話我可是會很困擾的……”
他緩步向琴酒方向走去,箭尖反射着冷冽的月光。
“或者由熱心腸的我,幫你物理失憶……”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更大了點,笑容可以稱得上熱烈。“免費的額葉切除術,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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