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一鳴和陳硯每天繞着遠路。路繞得越來越遠,床也起得越來越早。
有一條開滿雞蛋花的路,那條路繞着一個廢棄的工廠,雞蛋花就是從工廠裡的鐵栅欄裡擠出來的。
白白的雞蛋花一樹一樹的,很好看,可惜味道不好聞,陳硯不喜歡,所以曾一鳴沒帶他走過幾次。
有一條山路。說是山,那是他們年幼的認知,其實不過是一個土山包,長滿了野樹野草,未經開發,幾乎沒有人走過。
曾一鳴帶着陳硯開荒僻野,一隻手用樹枝為陳硯開路,另一隻手牽着同樣小的陳硯的手,緊緊地握着,生怕把陳硯磕着碰着了。
這條路他們一開始最愛走,甚至都在野草中走出了一條痕迹,後來卻因為遇見了一條小蛇,把陳硯吓得大哭,曾一鳴手忙腳亂地哄他,以後就再也沒走過。陳硯很久之後還堅信這山上住着一條大蟒蛇。
有一條深巷裡面的路。這條巷子的住房都是A市本地的老房子,黑石牆上泛着青苔,房裡住的都是本地的老人,咿咿呀呀說着聽不懂的本地話。
路面上都是下水道的青石闆,很髒,但因為家種的龍眼樹荔枝樹矮,兩個人疊羅漢就可以從外面偷到别人家的果子,夏天他們常來,曾一鳴在底下扛,陳硯在頂上使勁地摘。
還有一條都是拆遷房的路,一個廢棄院子裡有七條惡狗鎮守;
有一條水邊的路,蘆葦水草到處都是,秋天的時候在淤泥裡可以摳出螃蟹;
有一條長着許多灌木叢的路,灌木叢裡有變色龍,還有蜥蜴,他們經常抓了兩隻來對比,哪個是變色龍,哪個是蜥蜴。
曾一鳴教他打籃球,打得好就給他買糖吃,打得不好就罰他跑腿買糖吃;
曾一鳴帶他玩單腳抓人,每次都隻抓他,卻又故意放他一馬;
曾一鳴帶他在超市抄米堆,讓他閉着眼睛聽他拌弄的是紅豆綠豆還是黑豆。
曾一鳴喜歡捉弄他,把蜥蜴放進瓶子偷偷藏進他的書包、故意把草稿紙團成一團丢到他的座位下面,上面畫一頭豬,寫明「這是陳硯」、數落他是小矮子,故意拍他的頭,還說這樣陳硯就會永遠比他矮……
他們一起走過無數條新奇的、刺激的路,他們一起探險、一起幹壞事、一起學習、一起玩樂。
有着曾一鳴的童年,陳硯過得開心,自在,嘗試了無數他一個人不敢嘗試的事,他們一起走過九年的春夏秋冬,他們是最好的朋友。
可這一對最好的朋友,高一的時候一個被全年級背後罵惡心,另一個說:“我跟他沒什麼關系。”
陳硯不懂,自己不過是把曾一鳴當初的話原封不動奉還給他罷了。
不過是順着他當時的心願跟他斷絕關系罷了,他又憑什麼看上去那麼傷心難過,憑什麼看上去,好像快要哭了。
第10章有約
陳硯很多時候都覺得自己是一座孤島。不是他矯情,而是事實如此。
大學兩年,他所有的精力都在學習和工作上。進金融系,無關志向,隻因為金融是最賺錢的行業,因此也不必說找到志同道合的好友;
進外聯部,無關興趣,隻是想先一步和校外的社會企業、商務人士接觸,運氣好可以拉贊助,運氣不好可以混個臉熟,方便日後找工作;
做兼職、做家教,來去匆匆,忙活得像不斷被命運鞭打的陀螺,有時甚至連同事的名字和相貌都對不上号。
他殚精竭慮、費盡心機,隻為了拿到所有能拿到手的獎學金、扶貧基金、比賽獎金、工資等等等。
他沒有時間休憩,他沒有時間、更沒有精力和别人「溝通心靈」。
可他也會累的,他也會有疲倦得想要尋求一個精神港灣的時候。
肖奇算是他在大學唯一的朋友,可對這唯一的朋友,他不敢坦白自己的性向;
母親卧病在床,他不忍心,也絕不會在她面前暴露一絲一毫的心累與彷徨;
蘇聿和他的關系最特殊,可也最尴尬,他們明明做着這世界上最親密的事情,可他們隻是床伴,還是夾雜着金錢交易的床伴。
寝室的學習桌上,陳硯面對着一本線代習題集,第一次沒有立即翻開埋頭苦做,而是愣神地望着封面。
他在想,他現在很累,什麼也不想幹,就想找個人一起坐着。
即便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可那人不會跟他抱怨,也不會流露出擔憂,更不會沒分寸地詢問,隻是一樣也陪他坐着,就那樣一直陪着他,像空氣,卻有溫度,給他一些安慰,一點溫暖。
忽然間,桌面一陣震動——手機鈴聲響了。
陳硯拿起手機一看,是蘇聿。
這鈴聲把他從無盡的愁思裡解救出來,仿佛預示着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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