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别出聲,等我
上次一别,兩人已經大半年未曾相見,顧玥顧不上晚膳,她穿着大紅色的長衫在清冷的月光下奔行,即便是在黑暗中也是最亮眼的存在。
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樹一如前年那般茂盛,顧玥放相柳去樹上,也不說是探查某個擅長隐蔽的人是不是又躲在上面,隻說:“去玩吧!”
今日的夜空繁星都在偷懶,隻有幾顆星星還閃亮着,夏日的晚風不似白日那般夾着熱浪,卻無法撫平顧玥心裡的那股躁動不安。
這樣的夜晚,這樣的場景她好像在哪裡見過,顧玥不自覺地摩挲着左手無名指指根,那一圈略微凸起是她自己親手系上的那一條相思千結陣。她垂眸是想在看一眼那圈紅線,卻發現衣袖太寬了,通袖也太長,将整個手掌都覆蓋在下面。寒意湧上心頭,一個污穢不堪的畫面在她腦海中一閃過,顧玥實在是想不起那場夢裡的月亮是不是也如今晚這般,将圓未圓。
“相……”顧玥潛意識裡想叫靈伴去主屋裡看看,又生了怯。她的雙腳似被墜了千金重物,定在原地動彈不得的顧玥就這麼僵直着立在院子裡,任由時間肆意流逝,都沒有人闖入院中,也沒有哪一間屋子突然亮起燭火,哪像是有人居住?
“一定是……”顧玥不自覺得摸上左胸,胸下的那個器官在緊張着,跳得極快,“是我想多了,怎麼可能會夢到未來的場景?”而且……十淨蓮花那夜也承認那場奇怪且荒唐的夢境源于它的共情能力。
十淨蓮花絕無預知的能力。
想到這裡,顧玥松了口氣,終于擡步向主屋的方向走去。
踏上石階,蒼楓既不在,顧玥想着進去等人,也就沒有敲門,直接将門推開。
那一刻,濃重到不可思議的茉莉清香撲鼻而來,如同困獸找到出口,争相出逃。
顧玥隻有一隻腳踏入了門檻,她像是被定身,沒再移動半步,轉頭的速度變得很慢,借着鋪灑在屋裡的微弱月光,顧玥透過重重帷幔,看到的是兩道在床榻之上重疊的人影。
一道身影曼妙纖長,顧玥很陌生,沒認出來是誰;另一道便是化作骸骨,她都能認出來……是……是蒼楓。
顧玥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再次确定那道屬于男性的身軀是蒼家少主蒼玄夜。
開門的動靜不小,榻上之人的幹柴烈火已經澆滅。這一刻,蒼楓清潤的嗓音傳入女孩兒的耳畔顯得異常刺耳,那一句“别出聲,等我。”刺得門口的女孩兒渾身疼,進退兩難。
顧玥一動不動,看着帷幔後的男人披外袍的動作,雙眸發酸,突然後悔,那天為什麼沒讓那袁家的嫡女刺瞎雙目。
輕紗掀起,又放下,蒼楓從裡面走出來,看到顧玥的蒼楓有那麼一瞬是愣住的,随後就跟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關切得問着:“阿玥,你怎麼哭了?”
“你……”才一開口,顧玥就聽到自己濃重的鼻音,原來是哭了啊!難怪視線都模糊了。她不是兩年前那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了,再加上前段時間長兄大婚,母親遣一位老媽媽教魏姐姐一些東西,雖然老媽媽打着未出閣的姑娘不該聽的名頭将她打發了出去,她還是找了個機會,偷看了那幾本老媽媽給魏青音的小冊子。那是她十八年來第一次目睹所謂的春宮圖,看得她面紅耳赤,一連兩日不敢見人。
顧玥想:在她莽撞闖入之前,裡面一定是一場真正的春宮。
也許是她還不死心,又也許是想徹底死心,顧玥問:“你剛才在做什麼?”
顧玥沒有等很久,蒼楓沒有回答,顧玥就苦澀地笑着,用手背粗魯地擦拭去眼眶中打轉的水珠,指着帷幔之後的女子問:“她是誰?”
蒼楓趁着女孩兒視線不在自己身上的這點功夫,深吸了一口氣,啞聲道:“阿玥,别問好嗎?”
“别問?”顧玥是不可能意識到自己的目光有多可怖的,她的雙眸像是暴風雨夜的海面,平靜,又危機四伏,“我的戀人背叛了我,你讓我别問?”她氣笑了,“我倒要看看是什麼樣的美人讓你饑渴成這樣!”
慌亂之下,蒼楓抓住了顧玥的手腕,成功制止女孩兒掀帷幔的動作,“阿玥,你别這樣!”他按着顧玥的雙肩,竭盡全力得與其對視,有一些急切:“你聽我說,不是所有人都像你我的父母那樣,一生一世一雙人隻是少數。”
“啪!”這一巴掌,顧玥用了全部的力氣,手掌都是麻的,她顫抖地指着偏了頭,嘴角淌着血絲的少年。顧玥吸氣、呼氣,再吸氣、又呼氣,如此好幾次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你還沒跟我提親呢!現在就想着三妻四妾了?”顧玥的胸膛劇烈起伏着,“你不知道嗎?顧家女要麼不嫁人,要麼此生隻與一人白首。”
“所以……她到底是誰?”顧玥想知道自己的感情究竟敗給一個怎樣的絕色。
“這重要嗎?”蒼楓依舊按着顧玥的胳膊,“你清楚的,有我在,以你的本事是殺不了她的。”
“原來你這麼喜歡她……”顧玥藏在袖袍下的手握了又松、松了又握,她妥協了,“這不重要,我不問了。”
“阿玥……”蒼楓的目光始終都沒有離開面前的女孩兒。寒光乍現,蒼楓認出那是女孩兒新得的神器之“雪魄劍”,他連忙松開按着顧玥左肩的手,在劍鋒落下的前一刻,一掌拍在女孩兒的肩頭,借着這股力,兩人各退一步。
雪魄劍并沒有撲個空,劍身落在突然出現的連接二人的紅色長線上。長線韌性極假,向下一沉,又一彈,将劍彈起竟沒有一絲損傷。
“阿玥!”蒼楓再度開口,“破此陣你會被反噬的!”
蒼楓不懂靈陣,卻在過去的幾個月裡專門走訪了好幾位靈陣大師,他了解到有相思千結陣在,無論相距多遠,他們都能知道彼此是否安康,若是修為到達引氣階段,還能借此互通心神。隻有決定攜手一生的眷侶才有可能會系上如此的牽絆。
牽絆一成,再難破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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