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又刮起來了,很大,很涼,刮走了層層烏雲,沒有溫度的旭日照亮了大山,風穿過山谷,穿過竹林,撞上了古鐘。有誰說過,新年前聽到第一聲鐘聲就是要交好運了。
我曾經聽過那一聲,是很多年前的一個夜裡,一個人頂着冷冽山風親手為我敲的,那一霎亘古悠遠,深沉寂靜。可我明明隻覺光芒萬丈,清脆可愛。
“書呆子!”尚輸叫了一聲,突然哭得稀裡嘩啦,哇哇大叫,眼淚鼻涕一起往外冒,他按着尚關的手不讓移開,他永遠不允許自己的醜樣子被别人看見,尚關也不行。
他看不見光了,他的光快熄了。他好冷,也好怕。許願都是騙人的,他卻虔誠無比的信了這麼久。那些深藏在心底不願細想的事突如其來被挖了出來,暴露無遺,鮮血淋淋。他讨厭死這種無力回天的感覺,比那些臭道士,破天規,爛祖訓還要讨厭!恐懼變成了憤怒,他哭喊,“你閉嘴!明明什麼都沒有實現過!我不喜聽,不喜聽!你再啰嗦,我就不理你了!”
“你不會。”尚關的唇抿成一條直線,已經沒有力氣安撫好一隻炸毛的九尾狐了,以前他可是可以單手把人抱上山的。
“你不會不理我,小輸。”
那嚣張跋扈的氣焰頓時銳減,尚輸低聲,帶着濃濃的鼻音,滿是嘲諷。“我當然不會,也隻有,你不理我。”
“别哭,你是青丘王,隻能笑,不許哭。”他的眸子光亮得讓人想逃避,“人們總說妖的不好,可妖待我沒有半分不好,人們也說我是災禍,這倒是真的。如果煞星回天上了,青狐就不會有事了。”
手掌拿開了,陽光刺眼。
放空的尚輸臉上淚痕半幹,“你從來不反抗,隻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可我偏要你起死回生再看你昂首信眉。”
尚關轉動着眼珠把尚輸上上下下看了個遍,把那張熟悉無比的臉一寸一寸深深烙進心裡。
“青丘日無邊,你屬于青丘。”
那是他第一次,叫起他的狐族排名。
他不怕死,但他很久很久前就多了幾分害怕,怕他死了尚輸會難過,怕他死了尚輸會孤獨,怕他死了尚輸不知道怎麼辦。
可現在,隻能留給尚輸自己害怕了。
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才二十二歲,然後心就被牽走了,心甘情願的。
輸的人一直是我,一開始就輸得徹徹底底。可輸給他一點也不丢臉,我心悅誠服。
他鋒芒畢露又妄自尊大,那種理所當然,不容置疑覺得天地都該歸屬于他的高高在上,是我一輩子也沒想過一次,隻覺得無理取鬧的念頭。
換作别人,我定要唾棄此人的匪夷所思,自以為是。
可在他身上怎麼就這麼舒服?不羁,傲氣,光焰萬丈,就是他啊,我愛極了。他本就如此遺世獨立,我不由自主想把全世界的喜愛與美好都給他,又會擔心俗物亵渎了他。
我好像站在了太陽的身邊,一個渺小的黑影,微不足道,自愧不如。太陽在天空中,相伴的都是雲啊,月啊,星啊,怎麼會隻照耀我呢?就像飛蛾撲火,鷹擊長空,早知道沒有結果卻還是忍不住去撞南牆,一意孤行也好,執迷不悟也罷,我愛他,遠勝自己,所愛無條件,無所求。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豈曰無衣?與子同澤。豈曰無衣?與子同裳。很多東西不用說兩人就全明白了。‘天水碧’他還一直穿着,我的心都是他的。
愛了太久,已經忘了要怎麼不愛他,七十八年,彈指一揮間。
“我叫尚輸,字常赢,屬于你不是嗎?”尚輸突然笑了,吹響了“常赢”,吹出了《歸去來兮辭》。
歸去來兮,田園将蕪胡不歸?引壺觞以自酌,眄庭柯以怡顔。倚南窗以寄傲,審容膝之易安。園日涉以成趣,門雖設而常關。策扶老以流憩,時矯首而遐觀。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景翳翳以将入,撫孤松而盤桓。
歸去來兮,請息交以絕遊。世與我而相違,複駕言兮焉求?悅親戚之情話,樂琴書以消憂。或命巾車,或棹孤舟。既窈窕以尋壑,亦崎岖而經丘。木欣欣以向榮,泉涓涓而始流。善萬物之得時,感吾生之行休。
已矣乎!寓形宇内複幾時?曷不委心任去留?胡為乎遑遑欲何之?富貴非吾願,帝鄉不可期。懷良辰以孤往,或植杖而耘耔。登東臯以舒嘯,臨清流而賦詩。聊乘化以歸盡,樂夫天命複奚疑!
“再睡會吧,醒了我還在。要下雪了,快過年了。”
尚關便聽話的閉上了眼,嘴裡絮絮叨叨,眼神漸漸潰散。
“死後,是不是要變成鬼?沒人給我燒紙錢,是不是就成了孤魂野鬼?那我,要不要繞着道士走?做鬼還要去索命吧?我不想害人......要索誰的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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