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外還是那個郊外,卻多了人煙少了荒蕪,原先有小土坡的地方搭了一座獨木橋,長滿野草的路上流過小溪潺潺,他看着看着,有隻狐狸慢慢走,走在溪水岸邊。
莫名的,他想起一句詩:有狐綏綏,在彼淇側。
意思是,有隻狐在獨行求偶,在那淇水近岸處。
這是《詩經·有狐》,以前夫子教過的。
那時他還小,識字少,總把“有狐綏綏”念成“有狐緩緩”,被糾正了也不服氣。
“我第一次見著心的時候,慢吞吞地走在草叢間,活像隻綠毛龜,纏着我就說什麼因果緣分,瘋瘋癫癫。所以應該是有狐緩緩才更貼切。”尚大官搖頭晃腦的狡辯。
“我走的這條路呀,行道遲遲,載渴載饑。我心悲傷,莫知我哀。”尚小書教了他另一首《詩經·采薇》,提筆把緩緩改回綏綏。
後來很久以後他才知道,尚小書走的那條路有多難。大雪紛飛,道路泥濘,知你哀痛知你悲傷。但你還是會走下去,一直走下去。因為你是尚輸,我的夫子,尚小書。
我還是希望是“有狐緩緩,在彼淇側。”綏綏,是讓你慢慢走,緩緩,是叫你慢慢回。
“夫子,其實這首詩應該念‘有狐緩緩’才對。尚府在,尚大官在,大家都在等你慢慢回來。”
尚大官追憶似水年華,眼前又重新出現了當年的第一幕,他懷疑自己老眼昏花。
尚小關卻直徑跑了過去,“這有隻狐狸诶!”
“公子小心呐,畜生抓人!”阿滿着急,提着衣擺一深一淺趟過去。
“阿滿,别去。”尚大官攔住他,直直的看着對岸,狐狸停下腳步同樣直直的看着他。
尚小關已經走到狐狸面前,他微微彎下身子沖它一笑,“你早呀,我叫尚小關,爺爺說是尚關的關。”
“我叫尚書,我爺爺說是經書的書。”狐狸開口了。
“親娘欸!狐仙顯靈了!”阿滿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是什麼經書呀?”尚小關也不怕,一屁股坐在地上跟狐狸聊起天來。
“例如《道德經》、《易經》、《黃帝内經》。”狐狸扒拉爪子也坐了下來。
“那可好看?”
“無聊至極。”
他們都笑了,隻有一個人哭得像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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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有狐緩緩》是尚大官的番外。當初那個不想做官的小孩長大後終究成了一個大官,當初不喜歡讀書的他,現在也像無數長輩那般追着自己的孫子背詩,天道好輪回,看誰饒過誰。
第29章舒而脫脫吉士誘之
尚少爺成了尚家家主,唯一不變的,是十年如一日的忙不完的家務事。年少時,父親遊山玩水把家事丢給他處理,年老了,兒子還是雲遊四海不肯接管尚府。
門口的椅子上放着半張竹席,他半倚着看兩幅畫,心裡想得煩躁,不禁長籲短歎起來。
舒來走得緩慢,慢悠悠地給老爺泡茶,院子裡飄滿了竹香,有些是尚先生種的,大部分是少爺種的。
尚先生,尚小書,過了很多年了,不知道他怎麼樣了,少爺都長這麼大了。想着想着便出了神,一下把茶杯打翻了。
尚老爺轉過頭,看舒來手忙腳亂收拾着不禁笑斥,“都一把年紀了,你折騰那做甚,叫下人去泡了罷。”
舒來擦着水迹,揚着滿臉驕傲笑答,“他們不懂老爺的規矩,老爺最好舒來泡的普洱。”
尚老爺起身,坐回軟榻上等着舒來泡來的那杯茶。“也就剩你願意服侍着我,這家叫我如何放心的下呢?”
“兒孫自有兒孫福,老爺操勞大半輩子,該好好歇歇了。您不嫌棄舒來,服侍老爺一輩子,舒來高興。”舒來顫巍巍地走過去給老爺蓋上毯子。
“是該歇歇了,人老了,總覺得累。”尚老爺又側躺下來看着那畫,“記性也不好了,畫上的那幾個我怎麼不認識呢?”
北牆被兩幅畫占滿,一副是尚家大老爺尚光作的《空》,一幅是尚府少爺尚大官畫的《滿》。
畫裡雪山連綿,碧空皓月,懸崖峭壁處伸枝長出枇杷,還有各種奇珍異獸隐隐約約于山中,山腳下儀态盈萬方數十人,臉上沒有模樣表情,卻能一眼認出都是誰,穿藍袍的是他,站在他後面的是舒來,帶佛珠的是尚大官,拿着劉邦人偶的是尚小關......唯獨有幾位,他怎麼也想不起來是誰。
“這是少爺畫的畫,小公子問過,少爺說這畫裡的都是家人。”舒來轉過身看了一眼畫,舀一口茶葉碾成瓊粉金屑。
“是家人,我總覺得熟悉。”尚老爺了然點頭,“舒來,茶什麼時候好?”
“快好了老爺。”舒來答着,倒了滿壺滾燙,一時水沸如松濤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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