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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城打斷他：“那也不許在這兒開。”遊牧壓低聲喊：“能不能讓我把話說完！”金城站着看他，比遊牧的視線高一些，整個屋裡隻有吧台上的一張吊燈亮着，燈光照在有小駝峰的鼻梁上，拉出一片陰影斜斜落在深邃的眉眼上。這個姿勢在配上他沒什麼表情的臉，會讓人覺得他像極了常年壓在冰層下的石頭。遊牧感覺到了冷，卻不是來自金城，他現在大概能勘破這個人的僞裝，視線恰巧能穿過那層僞裝，然後觸到溫度尚存的皮肉。他咳了一下：“森林公園的湖的上遊有一個池塘，離我爺爺家後院不遠，隔着一個小山丘，其實就是個大一點胖一點的土包，池塘裡那條木船是我的。是剛上初中那年，求着我爸和我爺爺，我們仨做的，做了四個還是五個，隻有一個幸存，一直栓在池塘裡，平時天氣好晚上能看見銀河我就會躺在船上喂喂蚊子。”他說着突然看着金城笑的眼睛小了一半：“特别是夏天下完雨，池塘周圍都是蛙叫，坐在船上說話不用喊的都聽不見，那種感覺特别像穿進了青蛙的世界一樣，改天你去試試。”他試着想了想，一隻傻fufu的牧犬帶着一個綠青蛙玩偶頭套蹲在一群綠青蛙中間，假裝自己是一隻青蛙，其實所有青蛙都知道他是一隻傻fufu的牧犬。可愛。一身冷酷被嘴角一個淺笑擊碎，薄薄的碎冰渣子碎了一地，在燈光下化成一灘水漬，圈在他身下。像暗夜裡不明生物一樣貼服地面慢慢地流到了遊牧身周，然後在悄悄地将他圈住。一切做的悄無聲息。但窗外路過的風知道，天上的每一顆星星都知道，他們仿佛都在斜眤着金城，好像在嘲諷他“看你那點出息！”。金城勾唇點頭：“好……”他擡手點在遊牧眼尾，“牧犬的狗狗眼。”遊牧确實被班上女生說過幾次狗狗眼什麼的，他當時以為是他外号叫牧犬，所以眼睛叫狗狗眼。後來才知道跟外号沒關系，他的那種眼型就叫狗狗眼。他擡手摸了摸金城點過的眼尾，撩眼皮看他：“我好心邀請你坐船，你能不能關心點别的。”金城低頭笑：“關心什麼？船速？還是……”“啊啊啊！”遊牧覺得自己特别牲口，隻要船這個字從金城嘴裡說出來，他腦内立刻響起石陸那個妖孽以前總唱的幾句歌詞——開，往城市邊緣開……開，往城市邊緣開……無限循環。立體加特效。沒完沒了。他跳下高腳椅，邊往外走邊揮手喊：“不開了不開了！呸呸呸！不去了不去了！”遊牧快步從窗外走過，金城目光一直跟着，直到窗外隻剩下樹影婆娑。他低頭看向右手食指的指腹，鬼使神差地擡手，手指慢慢地靠近唇邊，最後食指指腹按在唇縫處。不開了不開了，要睡了，晚安。遊若語開門進屋就見遊牧耳朵上扣着耳機，十指交叉攥拳頂着腦門閉着眼。這個姿勢非常虔誠，但他聽的是《寒鴉少年》。高潮狂躁的音樂連大耳機都扣不住了，遊若語站在卧室門口都聽得見他哥把音調到了最高。她想，這位騷年看來有煩惱了。直到遊若語走進，又低頭把耳朵湊近他一隻耳機，遊牧依然豪無察覺，鼓點狂躁地砸在耳膜上，震的遊若語直呲牙咧嘴。她敲了一下桌面，遊牧整個人像被雷炸了似的猛地彈了起來，耳機扯掉摔在地上，書桌上的顯示器晃的差點扣在桌面上。“你！”遊牧一臉莫名其妙的氣，看了遊若語兩秒，然後一抹臉，“幹嘛！”遊若語微微皺眉扁嘴：“你怎麼了？”“能怎麼了，困了。”遊牧把音樂暫停，擡頭看她，“怎麼了？”“我想去房頂待會兒，”她擡了擡擦傷的腿，“幫我呗。”遊牧臉上還有點煩躁，他就想聽點躁的好擾亂一下執着的思緒，但狗屁用沒有。他起身往閣樓爬梯那邊走，“逛街健步如飛，上房怎麼不見你如履平地呢。”遊若語看出來他心情不好，她随手從牆上兩把吉他中随便取了一把帶着跟着上了爬梯。遊牧一路拽着她，扶着她。到了房頂平坦的地方，扯過蒲團坐下也不說話，兩手支在身後仰頭看着滿天讓人眩暈的星星。天氣是真的不錯，以至于星星多到仰頭看得人發暈。銀河張狂地橫亘過房頂，明亮地不像話。夏風夾着開到荼蘼的紫薇花香，也有小花園裡其它的花香，一縷一縷地從房頂吹過。遊若語也會彈吉他，是遊牧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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