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我們說到王夫人與黛玉的座位暗含的秘密,再看一下原文:
又引黛玉出來,到了東廊三間小正房内。正房炕上橫設一張炕桌,桌上磊着書籍茶具,【甲戌側批:傷心筆,堕淚筆。】
靠東壁面西設着半舊的青緞靠背引枕。
王夫人卻坐在西邊下首,亦是半舊的青緞靠背坐褥。
見黛玉來了,便往東讓。
黛玉心中料定這是賈政之位。【甲戌側批:寫黛玉心到眼到,伧夫但雲為賈府叙坐位,豈不可笑?】
因見挨炕一溜三張椅子上,也搭着半舊的。
上面這一段是已經在榮喜堂過程之後的了,此時原文說:靠東壁設着半舊的靠背引枕,王夫人卻坐在西邊下首,下首是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的意思。
中間是正房帶桌子的炕,那就是皇帝該座的位置。文左武右,皇帝是坐北朝南的,所以右手邊第一個位置上,就是西邊,武将排第一的英國公張維賢。
他見黛玉來了,便起身往東讓,就是從西邊座位上往中間去見禮,黛玉看到東邊是賈政之位,就是黛玉的左邊,是文官的位置。
這裡作者是在根據黛玉與王夫人,賈政的位置關系,來隐秘的告訴讀者,王夫人與賈政各自的隐喻。
這裡有一段脂批:伧夫但雲為賈府叙坐位,豈不可笑?】意思是沒見識的人還以為這是在為賈府叙座位呢。
此外還有一段很長的脂批:
【甲戌側批:三字有神。此處則一色舊的,可知前正室中亦非家常之用度也。可笑近之小說中,不論何處,則曰商彜周鼎、繡幕珠簾、孔雀屏、芙蓉褥等樣字眼。
甲戌眉批:近聞一俗笑語雲:一莊農人進京回家,衆人問曰:“你進京去可見些個世面否?”
莊人曰:“連皇帝老爺都見了。”
衆罕然問曰:“皇帝如何景況?”
莊人曰:“皇帝左手拿一金元寶,右手拿一銀元寶,馬上稍着一口袋人參,行動人參不離口。一時要屙屎了,連擦屁股都用的是鵝黃緞子,所以京中掏茅廁的人都富貴無比。”
試思凡稗官寫富貴字眼者,悉皆莊農進京之一流也。蓋此時彼實未身經目睹,所言皆在情理之外焉。
又如人嘲作詩者亦往往愛說富麗語,故有“胫骨變成金玳瑁,眼睛嵌作碧璃琉”之诮。餘自是評《石頭記》,非鄙棄前人也。】
這一段眉批講了一個故事,大意是說一個莊農進京回來,吹噓自己看見皇帝了,但是别人問他皇帝是什麼樣的?他說出來的卻都是不符合事實的笑話罷了。
這麼長一段批語是什麼意思呢?紅樓夢惜字如金,怎麼會用這麼多字去寫一個無關緊要的笑話呢?
我們再想,這故事表面是說有沒見過世面的人,進京吹牛,沒見過皇帝的,吹的天花亂墜。
後面又說稗官寫的野史裡,寫富貴者,都是和這個莊農一樣,蓋是因為他們沒有親眼見過。
稗官是什麼人?古人把寫野史的人稱為稗官,野史裡的富貴者又是哪些人呢?自然是帝王将相了。
那我們仔細想一下,作者一直讓我們反着看,方是會看,故事反過來又怎麼理解呢?
正面是說沒看見過皇帝,卻說看見了,反過來說就是看見了,真寫出來了,你反而不認識了。
根據前文可知,現在皇帝在你們面前,而且就在你們眼前登基稱帝,在皇宮裡走了一圈了,你們誰又能看得出來呢?
脂硯齋在這裡,把所有人都嘲諷了一遍,就是那些,作者把林黛玉在皇宮一圈下來,都寫得清清楚楚卻看不明白的人。
那麼稗官野史被嘲笑了,這本紅樓夢是什麼呢?當然是正史!在脂硯齋眼中,《石頭記》這本書,是一部正史,不是稗官野史可以比的。
更深層的意思就是說,這些都是他們親眼見過的,那麼又是誰親眼見過的呢?作者的身份,範圍我們就基本可以鎖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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