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中的神色卻黯下去。對大梁的憎恨從何而來?其實他也說不清楚,這是一種骨子裡的憎惡,對大梁,對李姓這個家族。家仇國恨不共戴天,早已深入他的骨血難以拔出,從他降生在世上的那一刻起,他活着的唯一目的就是複仇複國。要不要将一切都告訴她呢?他有瞬間的猶豫,垂下眼打量她,這樣脆弱渺小的一個小東西,錦衣玉食尊養大的沛國公嫡女,從相識到如今一直在他的蔭庇下生存。其實他完全有那個自信,若是離開他,在這場驚天的禍亂之中,她同整個陸家都無法幸免。嚴烨沉默半晌,回答她,&ldo;卿卿,我其實不姓嚴,我姓萬俟。&rdo;聽了他的話,陸妍笙霎時怔住了,愣愣的半晌回不過神來‐‐萬俟?她腦子裡有瞬間的空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聽到的兩個字。萬俟?萬俟!她知道這個姓氏,那是前朝大胤皇室的姓氏!她的面上呈現出一種驚恐的神态,唇瓣都開始微微地發顫‐‐他是前朝大胤的皇室人?仿佛一道光從萬丈烏雲中傾瀉而出,一切的疑團似乎都在頃刻間煙消雲散。所有的所有都有了合乎情理的答案。難怪、難怪他這樣憎恨大梁,難怪他要這樣毀滅大梁!她動了動唇,聲音出口是顫抖的,仍舊抱着一絲不可置信,&ldo;太祖皇帝分明曾下令,誅殺盡一切萬俟族人……&rdo;他唇角綻開一抹譏诮的冷笑,&ldo;可見蒼天有眼。一切都是李家欠我萬俟家的,今時今日,是将一切都歸還的時候了。&rdo;這語氣之中的冰涼徹骨幾乎要寒透她的心扉,陸妍笙有些驚惶‐‐事情的走向到了這一步,教她感到無所适從。嚴烨搖身一變成了萬俟烨,他是前朝大胤的皇子,他要複仇滅梁!她的面容慘白得無人色,他看了有些不忍,攏着她的肩頭柔聲道,&ldo;卿卿,别怕,一切的風波都會過去的。我會護着你,連同你陸府一家,無論發生任何事,必保沛國府安危無虞。&rdo;纖長濃密的眼睫在輕顫,她道,&ldo;我是梁人啊,我是梁人,你怎麼能滅我的國……&rdo;他毫不留情地打斷她,冷聲道,&ldo;梁人還是胤人不過一句話。大梁不是你的國,你是我的女人,是萬俟氏的家媳,你怎麼會是梁人?&rdo;她仿佛受了什麼打擊,被吓住了,本就空洞的眸子顯出幾分絕望凝重的色彩。他懊惱不已,目下隻能軟硬兼施,因放柔了語氣俯首吻她蒼白的唇,極為細膩的,聲音輕而柔潤,對她說:&ldo;卿卿,大梁舉國是個什麼樣的情形,你是知道的。李家荒淫無道,懦弱無能,這樣一個皇室不能再繼續當政,百姓們民不聊生,你也不忍心看到的,是麼?&rdo;他的聲音那麼好聽,仿佛帶着某種蠱惑人心的魔力,她有幾分暈乎,又感到一股暖意從雙手襲上心頭。他的大掌包裹住她的兩隻冰涼的小手,薄唇萬分輕柔地吻着她的唇角臉頰,溫聲道,&ldo;卿卿,這些都是男人的事,你乖乖的,好好将養身子,一切都有我在。我會為你找來解藥,治好你的眼睛。&rdo;說着,他的指撫過她的眼角,帶着心疼的歎息,&ldo;你什麼都不必擔心,天下大事與你不相幹,有我為你遮風擋雨。&rdo;她霎時動容,又忽然想起了什麼,乍然道,&ldo;給我下毒的是漢南人,嚴烨,他們為什麼要對我下手?難道……&rdo;難道是要利用她脅迫他什麼事麼?他豎起一根食指在她的唇間,低低地噓了一聲,&ldo;别胡思亂想。&rdo;愈是三緘其口,她愈覺得憂心忡忡。她張口還想說話,他卻已經先她一步開了口,岔開了話頭,&ldo;這次的事是我大意,從今往後我誰都不信,更不會離開你身邊半步。&rdo;她一滞,&ldo;玢兒同音素是無辜的,我相信她們,她們不會害我,絕不會。&rdo;他低低地歎息一聲,仿佛有些無可奈何,&ldo;你太單純,還不明白人心的可怕。卿卿,總有一天你會明白,在這個世上,除了你自己,你唯一能信任的人隻有我。&rdo;他這麼說,令她眼中有熱淚要湧出來,哽咽着咽下淚意道,&ldo;嚴烨,有時我在想,為什麼會是我呢?你這樣的人,身邊不該是我陸妍笙。&rdo;除了一張臉一副色相,論頭腦,論手段,她根本不足以與他并肩而立。嚴烨沒有料到她會有這樣心思,先是一愣,下一瞬不禁失笑,手臂一個使力将她放倒在牙床上,整個身子欺上去,&ldo;為什麼是你,隻是因為你是陸妍笙。&rdo;他的吻密集地落下來,呼吸漸漸急促粗重起來,她的雙手放在他的肩上,眼前的一切都是黑暗,唯有他身上淡淡的烏沉香将她完全籠罩其中。這樣清冷淡漠的氣息,這時卻成了世間唯一的依托與慰藉。☆、小樓西角入夜時分開始落雨,大粒的點子撒豆一般從天上傾灑下來,淅淅瀝瀝的聲音,不甚有規律,擊打在窗棂根子上,發出啪嗒的聲響。未名湖裡的蓮花早已開好了,碧瑩瑩的荷葉,嬌嫩粉白的瓣蕊,在夏夜的雨水中肆意綻放。寝殿之中燃着一盞昏黃的夜燭,燭光是飄搖的,燭身在牆上投下一圈淡淡的光影。窗棂沒有合嚴實,偶爾吹進來一絲風,火光被吹得擺動飄搖,有幾分伶仃凄涼的意态。修長如玉的指尖順着她光潔纖細的手臂滑下去,夜色中他掩下的眸光中透出幾分绮麗的色澤,昏黃躍動的燭光映進去,形成兩點異常流麗的的光點。妍笙合着眸子枕在他的左臂上,似乎已經睡熟了,呼吸已經漸漸均勻起來。他垂着眸子專注地看着她,那副秀麗的眉宇是蹙起的,兩隻小手将他的手扣握着放在胸前,帶着幾分可愛的幼稚。他擡起眼簾觑一眼窗外,眼中的神色迷迷滂滂,有幾分森冷迷離。今夜沒有月色,有的隻是零落的雨聲,聽在人耳朵裡,敲在人心坎兒上。嚴烨俯下頭吻在陸妍笙的臉頰旁,略微動了動,将她的頭小心翼翼地擡起來放在軟枕上,動作極其輕柔地掰開她握着他的雙手,正要掀開錦被下榻,卻被她一把重新握住右手,緊接着,她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來。那是一種慌張驚恐的口吻,蓦地問:&ldo;你要去哪兒?&rdo;他回過身看她,睜着空洞的眸子茫然地望着上方,面上的神色是驚惶的,雙手的力氣出奇地大,幾乎能讓他覺得有細微的疼痛。他心疼,反手将她的雙手包在掌心裡握得緊緊的,&ldo;别怕,你晚上沒有進東西,我不過要去給你找點吃的。&rdo;她想也不想便道,&ldo;我不餓,你别走,就在這裡和我呆在一處。&rdo;說完微頓,居然又小心翼翼地加了一句,甚至有幾分怯懦的道:&ldo;好不好?&rdo;她這副模樣,直直令他渾身都覺得疼痛。他滿心湧起無盡的憐惜,欺身趟過去把她拉進懷裡抱得死死的,薄唇印在她的額頭,聲音壓得極低,沙啞得不成話,他說好:&ldo;我哪兒都不去,别怕,我會一直陪着你。&rdo;這時的她是全天下最無助的人,眼前的一切太黑暗也太冰涼,他是唯一溫暖的一點光,須臾也離不開的存在。像是懸在峭壁邊的人,腳下是萬丈的深淵,隻有緊緊地将他抓着才能有一條生路,她怕極了,怕他會離去,怕他會突然消失。她咕哝着嗯一聲,毛茸茸的腦袋在他懷裡蹭了蹭,像隻貓兒一般。他的唇從額頭移開,尋到她紅豔豔的小嘴重又吻上去,舌尖描摹着她紅唇的輪廓,卷着着她的小舌勾繞纏綿,好半晌才終于魇足,抵着她的唇低低道,&ldo;乖,閉上眼睡吧。&rdo;她雙頰紅紅的,扯起唇笑了笑,&ldo;對如今的我而言,閉上眼同睜開眼并沒有什麼不同呢。&rdo;聽她這麼說,他眼底驟然一片痛色,她承受着這樣大的煎熬與折磨,偏生要用這樣輕松的語氣說這樣一句話。心頭的忿恨前所未有的強烈,她是他的心頭肉,千般呵護萬般寵愛,即便自己死也舍不得動分毫,卻被一個不相幹的外人害得再不能視物,于她而言是痛苦,對他更是巨大的煎熬。無法分擔她身體上的痛苦,就隻能将她抱得更緊。他憤怒得全身都幾乎發顫,卻在她面前将一切都遮掩,隻是一遍一遍地在耳畔喊她卿卿,&ldo;我多希望自己能替你承受這一切。&rdo;眼眶驟然有些微的濕潤,她摸索着撫上他的面龐,蔥玉的指尖撫過他線條優雅的輪廓。她無法想象,如果真如他說的那樣。如今瞎的人是自己,讓她覺得分外地驚恐凄惶,如果瞎的人是他,她恐怕隻會更加痛苦。鼻子裡酸酸的,她吸了吸,朝他道,&ldo;你不要說這些話,瞎的人是我,還有你為我想辦法。若是你瞎了怎麼辦?我可沒有辦法為你做任何事。&rdo;他摟着她纖細的腰肢,沉着嗓子道,&ldo;怎麼會呢?你能為我做的事很多。&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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