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薇忽然感覺自己的腳步變輕了,心裡想着“沒有過人的長處和天分,大多數人的成績都是靠自己一點一滴的努力換來的,我是,葉荨也是。”
淩薇之所以沒有反駁李炎楓說自己“笨”,是因為她明白自己那些好看的成績确實是靠勤勤懇懇的背書、刷題、再背書、再刷題才換來的,在學習這條路上她沒有捷徑,她不像李默塵那樣自己看書就可以學懂,也不像陳最那樣考前突擊就可以獲得一個看得過去的分數。
她做的更多的是把錯過的題重新做一遍,然後下一次再做錯後又重新做一遍,不會的題問一遍同學再不會的話就鼓起勇氣問一遍老師,這樣反複的過程于淩薇而言已經成為了一種習慣,就這樣陪伴了她初中後的這麼多年。
而葉荨就像以前的她,一門心思埋頭學習,隻與老師交流難題,每逢考試,全力以赴、小心翼翼的備考,生怕遺漏了哪一個知識點,生怕少背了哪一本書回家。
葉荨又不像她,葉荨可以大大方方的在課堂上直面老師講題過程中的漏洞,可以不交朋友總是獨來獨往,可以不在乎别人對自己的議論,可以專注的在一個人的世界裡。
淩薇忽然想到霞姐課堂上提到的一句詩。
隻緣身在此山中。
沒有發現同類的我們,永遠看不清楚自己所執着守護的位置賦予了自我多少能力、遺失了多少樂趣。
淩薇自以為她找到了同類,發現了真實的自我,卻忘了“子非魚安知魚之樂,知魚之樂安知魚之痛。”
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兩片葉子,你也就不會體會到我的所有痛苦與快樂。
剛推開舅舅家門,淩薇發現媽媽回來了。
她一邊責怪母親沒有提前告訴自己,一邊又心裡樂開了花,可惜媽媽隻呆兩天,沒有告訴她原因,隻說了要回家一趟,問用不用給她帶點東西。
淩薇本來也想回家的,可是老媽來回時間太過短暫再加上想好好複習備考,就打消了這個念頭,隻讓她幫忙帶幾件厚一點的外套。
晚上吃完飯本來想好好和媽聊聊天,對方卻說要和舅舅他們談一些事情就讓她回房學習了。
淩薇寫了一會作業端着杯子準備出去倒水,剛擰開門鎖,就聽到客廳裡面傳來最熟悉的聲音,“你姐夫今年做生意運氣不太好,這一年都快完了欠的賬還沒還上,我明天先回去把戶口本和房産證明拿來,你們看看能不能幫忙給貸點兒款,合夥人也在想辦法……”
“姐,今年這金融危機你也知道,錢都不好掙,我們也得找熟人才能辦事兒,所以不敢打包票能辦成啊。”
“我知道我知道,疏通關系什麼的你們先打點着,姐後面再給你們補上,主要是現在有幾家公司款項沒給我們結清楚,就沒法發工資給底下的人……”
淩薇一邊聽着一邊用手緊緊地攥住了杯子的把手,鼻子酸酸的,于是選擇關上門不願再聽到母親一遍遍卑微的請求,不願再聽到舅媽言辭委婉卻句句犀利的拒絕,不願再聽到大人之間朦朦胧胧的語言博弈。
整個房間隻開了一盞台燈,還留存了一絲絲夏末秋初的涼氣。在這個寂靜的夜晚裡,一個埋頭學習的女孩兒低着頭,臉被自卑與無力灼燒的滾燙,卻依然端端正正地坐在闆凳上,隻是眼眶在很長時間裡都沒有幹過。
“媽,快來睡吧。”已經躺在床上的淩薇看到媽媽推開門,熱情地說着。
雖然才分開一個多月,言語中卻露出了幾絲疏離。
“薇薇還沒睡啊,我洗漱完一會就來。”
淩薇好久沒有像這樣和媽媽躺在一張床上了,雖然以前爸爸也常常不在家,但初三的時候因為複習到很晚害怕打擾到媽媽,淩薇就選擇一個人睡,從那以後基本上母女倆就沒有在深夜談過心了。
“媽,你和爸爸在外面一切都好嗎?”
“好啊,我們都好着呢,就等你趕快考上大學,最好留在省内,也有幾所985、211呢,這樣以後咱們一家就住在一起了,未來工作啊、結婚啊什麼的,一家人離得近也能互相照顧着……”
媽媽笑着說着,而淩薇卻把頭轉向另一邊,枕頭被眼淚一點一點打濕。
這個夜晚,母女倆聊了很多,一直到兩點多才睡着。
淩薇蜷縮着身體依偎在媽媽的懷裡,十五六歲的人了,卻像七八歲的孩子那樣,很久以後想起這個夜晚和這份溫暖,淩薇依舊覺得奢侈。
醒來後已經十點多了,發現媽媽已經走了,淩薇趕緊看手機,五條短信,三個未接電話。
“8點20分:薇薇,你起來沒?”
“8點45分:淩薇,你該不會還沒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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