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搖頭,面色仍舊平靜,&ldo;我并沒有自信洞察世事,我隻能……洞察皇後。&rdo;&ldo;那臣妾還真是要謝謝君上這麼上心。&rdo;她微微一笑,再不想和他多呆一刻,欠身告退說:&ldo;聽聞宮中送了不少奏章來,想必君上還有要事,臣妾不打擾了。&rdo;說完便轉身要走,他卻忽然伸手拉了她的手腕,眉頭微蹙:&ldo;别鬧,你知道怎麼回綠熏殿麼?&rdo;即便不知道也不想和他呆一起。她執拗起來,霎時間似乎惡向膽邊生,居然狠狠甩開了他的手,&ldo;臣妾知道怎麼回去……&rdo;回眸時卻蓦地定住了,目光落在一處仿佛怎麼也移不開。一管白玉笛,從他寬闊的袖袍裡落了出來,徐徐,滾到了她的繡花舃旁。☆、笛?沉錦一怔,彎腰從地上将那管笛子拾起來,眸子看向他,将手上的笛子往前一托:&ldo;君上說自己不會吹笛,怎麼會随身帶着這個?&rdo;他面上仍舊淡定而從容,伸手将笛子接過來重新放入袖中,&ldo;皇後這話說的奇怪,不會吹笛的人不能有笛子麼?&rdo;說着似乎也不願再對她多做解釋,側目瞥了眼頭頂上方盤旋的海東青,神色微涼,徐徐道,&ldo;皇後替朕做件事如何。&rdo;她順着他的目光去看,一眼瞧見那隻大鷹,心中頓時一沉。海東青非凡物,訓練有素者甚至比人好用,監視追蹤無往不利。平白無故的,松風園裡驚現此物,應當不會是巧合。她感到不妙,也不再多問,颔首道,&ldo;君上吩咐。&rdo;慕容弋目光陰冷直直望着那隻海東青,人眼鷹目對視,他道,&ldo;沿着這條溪往前走一裡地便能看見陳高,把我的龍舌弓取來,快去快回。&rdo;今日他原本的打算是上山狩獵,備好了弓箭,誰知半道上又沒了興緻,如今倒整好派上用場。見此情形,她也不敢再耽擱,應個是便速速沿着小溪去了。她疾步往前行,腦子裡卻不停地浮現出那管從他廣袖裡落出的白玉笛。他的解釋說得通,不無道理,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不對勁。他曾從未央宮裡拿走司業送她的玉笛,一個不會吹笛的人喜歡笛子,這不足為奇,可喜歡到會放在袖子裡随身帶着,這就奇怪了。她想起這些日子以來的笛聲,大胤宮中的,甚至方才的……方才的?她蓦地一震,那時笛聲起止,說來她會迷路,其實大部分原因是循着笛聲的方向而去,恰好遇上一汪碧溪,恰好赤足而行,恰好會撞見慕容弋……腦子裡猛地晃過一個念頭,驚得她臉色刷白。這麼久以來的笛聲,難道不是司業的麼?轉念又覺得不可能是這樣,她初聞笛音,對方吹奏的是《桃夭》,這首曲子除了她同白泊奚,根本不可能有第三個人會奏,所以不會是他,一定不是。她撫了撫額,不明白自己怎麼會生出那樣荒謬的猜測。笛聲動人肺腑,分明是造詣極高的人奏出,而大胤是兵戎之國,慕容弋是大胤的帝王,自然不會醉心音律,更不會有笛聲中那樣纏綿的情思。收起腦子裡的胡思亂想,前頭已經出現了一衆宮人。陳公公的個子算高的,在人群裡能一眼看見。沉錦往前小跑了幾步,衆人見皇後,驚訝之餘連忙給她行禮,她随意擺了擺手,方才走得匆忙,她有些微喘,定定神方朝陳高道:&ldo;公公,君上要龍舌弓,即刻。&rdo;陳高聞言略略皺眉,暗道君上怎麼好端端會要龍舌弓。然而也隻這麼想想,話是萬萬不敢問出口的,因轉身從一個内監身上将龍舌弓取了下來。恭恭敬敬地呈遞給她,&ldo;娘娘。&rdo;皇後心頭好笑,皇帝随身帶笛子,這群宮人随身将皇帝的弓箭背着,還真是什麼樣的主子有什麼樣的奴才。她抿了抿唇,伸手便去接那把大弓,沉甸甸的重量,她雙手接過都感到吃力。垂眸打量,龍舌弓以山桑為身,檀為弰,鐵為槍膛,鋼為機,麻索系劄,絲為弦,能射三百步,透重劄,果然是把上好的良弓。又随手抽了幾柄箭捏在手裡,這才捧着大弓折返了回去。回到原點,沉錦累得大汗淋漓,然而眸子看過去,他卻正攤着佛經翻閱,一副悠閑自得的神态,登覺氣不打一處來。使喚她跑腿,自己倒這樣悠哉?真是可惡可恨!她惱了,忿忿不平道,&ldo;君上還真是會偷閑,苦力都交給我一個弱女子。&rdo;慕容弋眼也不擡,修長的指尖在書頁上跳動,&ldo;那隻海東青已監視了你我不知多久,如果皇後想留在此地同那畜生周旋,朕其實不介意去取弓。&rdo;沉錦聞言一滞,愣愣地擡頭看了眼那隻大鳥,銳利的鷹目冰冷徹骨,正眨也不眨地看着她,教人毛骨悚然。她不好再多說什麼,隻是蹲下來将懷裡的弓與箭放到他面前,頓覺松活無比:&ldo;喏。&rdo;他朝她一哂,拾起龍舌弓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一眼掃向停在古木上的海東青,霎時殺意畢現。飛禽往往擁有比人更敏銳的洞察力,仿佛是感受到了濃烈的殺氣,海東青不安起來,在枝頭撲了幾下翅膀,鷹喙裡發出一陣凄厲的啼鳴,猛地翅膀一振便要飛離。&ldo;它想逃……&rdo;沉錦有些急了,連忙道。&ldo;不急,&rdo;慕容弋面上仍舊淡漠,揚弓,拉弦上箭,眸子微微眯起,&ldo;我想留,它便逃不掉。&rdo;利箭離弦,仿佛穿雲,撕破了穹窿,未幾,海東青便從天上落了下來。她驚呼一聲,連忙上前察看,兩隻箭俱是穿鷹眼而過,精準卻狠辣。鮮血淋漓的場面,看久了讓人頭暈。沉錦别過頭掩了掩口,又擡眼望慕容弋,&ldo;松風園怎麼會有海東青?什麼人有膽子監視君上?&rdo;他緩緩放下弓,聞聲回眸看了她一眼。忽而一笑,如疏風朗月,&ldo;你真的以為,那畜生監視的人,是朕?&rdo;這話說得她有些糊塗,&ldo;難道不是君上?那會是誰?&rdo;慕容弋眼底的笑意斂盡,也不說話了,隻是伸手朝一個方向指了指,&ldo;時候不早了,皇後該回宮了,朕送你。&rdo;太陽懸了半邊在山頭,暮色昏黃的光芒映在他的臉上,呈現出溫暖柔和的意态。她低低地嗯了一聲,這才和他一道順着溪流往綠熏殿走。山寺的鐘聲又遲遲地敲響,兩人并肩緩緩而去,影子在夕陽下被拖得老長。幾個宮人在殿門外頭翹首以盼,壽兒不住地絞着手帕,跺了跺腳道,&ldo;都這麼久了,怎麼還不回來?&rdo;說完看向甯毓,&ldo;姑姑,娘娘沒說她去哪兒麼?&rdo;&ldo;沒有啊,&rdo;甯毓也是一臉焦急,&ldo;娘娘說要自己一個人單獨靜靜,讓我先回宮來着……&rdo;說着忽然想起了什麼,大驚道:&ldo;難道是迷路了?&rdo;壽兒聞言也吓了一大跳,急得淚水打轉,&ldo;姑姑平日是最妥帖的,怎麼會讓娘娘一個人在外面呢?這荒山野嶺的,要是出了事怎麼辦……&rdo;甯毓自責得無以複加,&ldo;是我不好,我大意了……&rdo;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聽了教人心惶惶。小李子皺着眉頭一拍腿,&ldo;哎喲,姐姐姑姑,您二位别瞎琢磨了,趕緊告訴君上呐……&rdo;話音方落,幾人如夢初醒,急急忙忙出了綠熏殿,誰料曲徑上緩緩走來了兩個人,皆貌若春曉,定睛看,可不就是他們的君上和皇後麼?他們如釋重負,心頭的石頭總算落了地,連忙迎過去給兩人見禮。今上側目在幾個奴才臉上掃了一眼,聲音透出寒意,&ldo;皇後娘娘不認得松風園的路,是誰讓你們将她獨自一人扔下的?&rdo;他面色無異,話語中卻已有怒色。一衆宮人頓時跪了一地,甯毓埋着頭冷汗淋漓,不住磕頭道:&ldo;是奴婢照顧不周,奴婢該死……&rdo;慕容弋冷笑,&ldo;朕看,你這條命留着也是白留。&rdo;甯毓吓得渾身一抖,沉錦皺眉,轉頭看向他,&ldo;是我讓甯毓先離開的,君上不要責罰她,都是我的錯。&rdo;他仿佛沒聽到一般,徑自道,&ldo;萬幸娘娘無礙,拜賞五杖責吧,小懲大誡。&rdo;在他手上能留一條命已經不易,甯毓渾身一軟,連忙諾諾謝恩。皇後卻一臉不可置信,情急之下扯了扯他的廣袖,&ldo;君上,不關甯毓的事,您不能這樣不分青紅皂白……&rdo;&ldo;她受罰其實全因皇後。&rdo;他打斷她,一臉漠然,看他的眼神無情無緒,腳下的步子一動,朝她走近,微微低下頭,聲音出口,隻有他們兩人能聽見:&ldo;我舍不得懲治你,便隻好懲治你身邊的人,所以你要聽話,别我朕生氣。不然受苦的是這群奴才,明白了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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