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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頁(第1頁)

之後他說了什麼她已經全聽不清了,隻覺得自己像一葉扁舟,在風浪裡起起伏伏,依稀聽見他一聲一聲地喊她的名字,柔情缱绻。念娜,念娜。☆、酷暑中的六月天,即使是夜間也令人感到悶熱,知了啼鳴的聲音從院中的枝葉間傳出,刺耳異常。一陣腳步聲響起,從未知的遠方漸行漸近,在寂靜的夜色中刺耳異常。未幾,沉重的宮門被人從外頭猛地推開,&ldo;吱嘎&rdo;一聲響,像極了垂死之人最後的呻|吟,激起了少許灰塵。雕花繁複的殿門隙開了一道縫,外頭的月光清涼如水傾瀉進來,直直地落在一張姣好卻略顯蒼白的面容。長公主半眯了眼,略擡手擋了擋那道光,就着那零星的光亮看過去,由于背光,瞧不清面孔,隻能依稀望見幾道輪廓不甚分明的人影。伫立她身前,在凄寂的夜裡透出幾分莫名的可怖。來的是内宮監的内官,走在最前頭的那人雙手托明黃錦緞,朝邊兒上的小太監遞了個眼色。那小太監登時心領神會,也不消他多言,便将手裡提着的宮燈揚了揚,拿火光照亮了殿中人的臉。大胤朝的鎮國長公主正面無表情地坐在花梨椅上,曾經雍容華貴的一張玉顔風采盡失,她的雙目有些木讷,空洞地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些什麼。領頭的内官朝她一哂,眼底浮起幾絲輕蔑,裝模作樣地朝她揖了揖手,口裡道:&ldo;奴才給長公主請安,殿下萬福。&rdo;聞聲,慕容璐的眸子微微一側,朝着那内監瞥了一眼,唇角挑起一個冷笑。這個聲兒她并不陌生,掌印太監陳高的愛徒,現如今在大胤宮中有頭有臉的蘭公公。她斜眼看着蘭宗,聲音裡有顯而易見的怒火,憤然道:&ldo;蘭公公,你仗着有陳高給你撐腰,便敢對本宮這樣無禮,怕是活膩了吧。&rdo;蘭宗聽了卻絲毫不為所動,反倒是揚聲笑了起來。看來這位長公主還不明白自己的處境,自己倒是很有必要同她說道說道。他笑容譏诮,徐徐朝慕容璐走近幾步,說:&ldo;殿下這話可就錯了。打入宮之日起,奴才就始終謹記着自己的身份,哪兒敢對殿下您無禮呢?&rdo;說着略頓了頓,又歎了口氣,似乎有些感歎,道:&ldo;奴才隻是有些可憐殿下罷了。&rdo;慕容璐仿佛聽了天大的笑話,&ldo;真是荒謬,本宮堂堂一國公主,你一個狗奴才,有什麼資格可憐本宮?&rdo;蘭宗面上仍舊含笑,稚氣未脫的面上卻隐隐浮現幾分寒色,漠然道:&ldo;不日前還是高高在上的鎮國長公主,可再過不久--就得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首,奴才自然可憐您。&rdo;此話一出,慕容璐的面色陡然一變。她面上劃過一絲惶遽,卻仍舊吸了口氣強自鎮定,雙手死死握拳,切齒道:&ldo;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詛咒本宮?&rdo;&ldo;詛咒?&rdo;蘭宗冷笑,&ldo;殿下這話又錯了。若沒有君上的旨意,便是給奴才一千個膽子,奴才也萬萬不敢說這種話啊。&rdo;旨意……慕容璐一滞,本就蒼白的面色在頃刻間變得更加難看,她雙唇有些發顫,恐懼從心頭升起,密密麻麻地爬遍四肢百骸。然而公主的自矜不允許她在幾個奴才跟前失态,慕容璐竭力穩住發顫的喉頭,&ldo;旨意?什麼旨意?&rdo;蘭宗也不耽擱,雙手捧了錦緞徐徐展開,聲線朗朗道:&ldo;奉天承運,皇帝诏曰:長公主慕容璐通敵叛國,串謀周人行刺帝後,狼子野心,論罪當誅。&rdo;宣完複将錦緞一收,朝身旁的一個太監一招手,立時有人奉上大托案,上頭分陳毒酒白绫同匕首。蘭公公嘴角噙着一絲冷笑,雙手一托緩慢道:&ldo;君上宅心仁厚,不忍将你的罪行诏之于天下,為全殿下體面,網開一面,賜您自盡。&rdo;右手往托案上一比,&ldo;殿下,這三樣好東西,您自個兒選選吧。&rdo;論罪當誅……當誅……慕容璐渾身不可抑制地發抖,再擡眼時,眸中驚懼之色畢現。她惶恐道:&ldo;不可能,這絕不可能!慕容弋怎麼敢殺我?我是先帝親封的鎮國長公主!他不能殺我!&rdo;&ldo;殿下恐怕沒有聽清奴才的話,&rdo;蘭宗耐着性子道,&ldo;君上自然不會殺殿下。您死後,史書工筆,隻會載着長公主在松風園中突發疾病,回宮後不治身亡。&rdo;&ldo;你胡說!&rdo;巨大的恐懼将人整個人淹沒,慕容璐慌亂到極緻,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掀翻了桌上的茶盞,青瓷碎了一地,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她雙目赤紅,神色幾近癫狂,指着蘭宗死命道:&ldo;我是他的親姐姐!他怎麼能殺我……當年他下令殺了長兄,難道還要殺我麼!天地不容,人神共憤!&rdo;蘭宗見她神智有些時常,連忙側身微微一閃,左右立即上前将慕容璐死死摁住。她面上慌亂同驚恐交織成一片,瘋狂地嘶喊:&ldo;不可能的……他沒有證據……他沒有證據怎麼能殺我!我沒有罪!什麼通敵叛國刺殺帝後,我一概不知!&rdo;&ldo;死到臨頭還在嘴硬。&rdo;蘭公公搖頭歎息,蹲下身子朝她湊近幾分,&ldo;人之将死,不如奴才積點陰德,告訴您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rdo;&ldo;……&rdo;&ldo;殿下,驸馬一直是君上的人,他在您身邊這麼多年。實話告訴您吧,您同大周來往的書信,一封不落,全在建章殿裡。&rdo;說到這裡,蘭宗停了停,望着震驚不已的長公主,朝她附耳沉聲道,&ldo;殿下,您有今日,可都是拜驸馬所賜呢……&rdo;慕容璐雙目紅得像是能滴出血來--驸馬……驸馬居然是慕容弋的人……她一片癡心相待的人,到頭來,竟然會害得自己萬劫不複!&ldo;姚乾之、姚乾之……&rdo;她重重合上眼,兩行淚珠子順着面頰滾落下來,沾染了灰塵,愈發顯得狼狽不堪。蘭宗含笑觀望她,微微俯低了身子,悠然道:&ldo;殿下,殺人償命,您早該料到有這一天才是。&rdo;她面如死灰,擡眼定定地看向眼前的少年,&ldo;你到底是誰?&rdo;蘭宗面上的笑容蓦地變得猙獰,一把扯過托案上的白绫纏住她的脖子,狠狠勒緊,狠聲道:&ldo;我是李櫻辭的親弟弟。到了黃泉地府,記得親自去向我姐姐賠罪!&rdo;說完微微一頓,唇欺近她的右耳,壓低了嗓子道:&ldo;已經沒用的人,活着還不如死了。&rdo;慕容璐瞪大了雙眼,雙手無力地揮舞了幾下,終于緩緩地垂了下去。見人落了氣,蘭宗将她的屍體往一旁一扔,撲了撲手,回過吩咐一旁的内監,神色淡漠如常:&ldo;去松風園複命,回禀君上,就說奴才們遵聖意,已經送長公主登了極樂。&rdo;帝後回宮的日子定在六月初五。是日清晨,陽光從遠處的雲層後折射而出,天際嵌起一道金邊,隐隐呈現幾分祥瑞之兆。壽兒擡眼看了看天色,面上一副無奈的神态,皺着眉望向身旁的甯毓,道:&ldo;姑姑,這個時辰了,君上同娘娘怎麼還沒起啊?&rdo;說着稍稍一聽,提議道:&ldo;不如咱們去喊喊吧,沒的出什麼事兒……&rdo;甯毓聽了連忙制止,道:&ldo;你個小丫頭懂什麼?君上和娘娘那是……&rdo;&ldo;……&rdo;壽兒眉頭皺得更緊,見她說了一半住了口,立時急了,追問道:&ldo;是什麼啊?姑姑你告訴我啊。&rdo;到底也是個黃花閨女,甯毓的雙頰隐隐一紅。男女閨房裡的事,她其實也不大懂,不過在宮裡的日子比這長了些,聽的知道的也多些罷了。那種事……三言兩語的,跟這小丫頭怎麼解釋得清?因含糊其辭地打發,說道:&ldo;跟你說了你也不懂,閑着沒事兒就找些事兒,别跟這兒守着。&rdo;壽兒一頭霧水,撓了撓腦門兒說了個哦,甯毓便拉着她往外走,邊走邊回眸看了眼緊緊合着的寝殿門,抿了抿唇勾起個笑,頗為憧憬道:&ldo;看樣子,咱們宮裡很快就會有小皇子了呢。&rdo;皇後是被一陣細密的吻給弄醒的。連着幾日勞累異常,沉錦困得厲害,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卻被人給狠狠封住了雙唇。她咕哝了一聲偏了偏頭,薄唇卻又锲而不舍地追了上來,直吻得她喘不過氣。她無可奈何,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着擾人清夢的人,隻見慕容弋正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她大感不悅,推了他一把,皺着眉頭道:&ldo;大清早的你幹嘛啊?&rdo;錦被下的嬌軀不着寸縷,推搡間露出了雪樣的肩膀和手臂,在晨光的照樣下旖旎誘人。慕容弋眸光一黯,朝她欺上去,鼻尖親昵地抵着她的,啞聲道:&ldo;乖,起來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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