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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眠眠臉上的雨水汗水交織成片，剛剛松了一口氣，就聽見一陣金屬斷裂的刺耳聲響，她大驚失色尖叫了一聲，一把捉住那隻沾着血污的左手，整個人卻因為巨大的重力被拖曳着往下拽，瞬間從斷裂的欄杆外落了下去，一手抓住受了重傷的陸簡蒼，一手牢牢捉住另一截金屬欄杆。巨大的拉扯力幾乎将人硬生生撕裂，她全身上下都叫嚣着劇痛，垂眸看着他道，&ldo;抓緊，黑刺他們就在樓下，應該很快就會過來幫忙了！沒事的！&rdo;陸簡蒼薄唇微抿，視線飛快地掃過周圍，然後擡起頭，語調平靜道，&ldo;四處都是玻璃，我沒有辦法借力。&rdo;他看了眼被她抓住的扶杆，&ldo;那個支撐不了我們兩個人的重量。&rdo;&ldo;……&rdo;她吸了口氣，忍住劇痛将他抓得更緊。&ldo;如果來不及，眠眠，你必須原諒我一件事。&rdo;他視線專注地看着她，嗓音柔和清冷，雨聲中，低得幾不可聞。一隻手承受着兩個人的重量，她都快痛死了，咬咬牙，回答得有些敷衍，&ldo;什麼？&rdo;&ldo;我會松手。&rdo;chapter99雨聲夾雜着風聲從耳畔呼嘯而過，巨大的恐懼從心口蓬勃而出，幾乎要将董眠眠吞沒。她皺緊眉頭，十指死命地收緊，金屬扶杆上的鏽迹混合着她手上流出的鮮血，模糊成了一團，她将他的左手更加用力地抓住，嗓音出口是連自己都沒到的顫音：&ldo;不行……這件事我不原諒，我絕對不會原諒你……&rdo;冰冷的雨滴拍在她的身上，關節處流出的血水被沖淡了，沿着白色的建築邊沿不斷墜落。陸簡蒼沒有答話，黑眸牢牢地盯着她，神色平靜，語氣是她最熟悉的低柔并且強硬，&ldo;眠眠，聽話。&rdo;聽話……溫熱的水流開閘一般奪眶而出，董眠眠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前所未有的無助和絕望層層堆疊，壓得她連呼吸都十分困難。在她的記憶中，b市的秋天鮮少下過這麼大的雨，豆大的雨珠拍擊着她的臉頰，又冷又痛。她的視線一片模糊，需要不停地眨眼讓眼淚流出去，才能看清那張臉。漫無邊際的濃黑夜幕就在他們的頭頂，她看見他的背後車水馬龍，霓虹閃爍，他的黑色短發被雨水打濕，如玉的面容上沾着血迹，神色清冷，眸光堅毅，卻一如她在北孔普雷第一次見他時璀璨。&ldo;我不要聽話……&rdo;她哽咽得難以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每個字音都透出無盡的苦澀，&ldo;你答應我不要松手，求求你，不要離開我……&rdo;話還沒有說完，用以固定欄杆的鉚釘就由于巨大的拉力松了一顆，金屬摩擦水泥的聲響無比刺耳，像是垂死之人最後的呻吟，兩個人的身體同時往下墜了大約二十公分。董眠眠的心已經沉到了谷底。她感覺到，他的左手緩慢地，一寸一寸用力收緊，帶着種無聲的依戀和不舍，風起雨落的世界嘈雜不休，周圍的所有都是虛的，混混沌沌看不真切，隻有他的容顔如此清晰。&ldo;不……&rdo;意識到他想做什麼，眠眠驚惶地搖頭，眼淚傾瀉如注，幾乎是哀求了，&ldo;不要……&rdo;他平靜的目光從搖搖欲墜的金屬扶欄上收回，重新落在她的臉上，低聲道，&ldo;可能來不及了。&rdo;眠眠哭得不住抽噎，察覺道他手上的力道在減輕，頓時慌了，嘶吼出聲：&ldo;好啊，你松手我也松手！要死就一起死，你憑什麼總是為我做決定！&rdo;她眼睛都哭得腫痛了，啞聲道，&ldo;你覺得自己很偉大麼？你以為我會感激你麼？我不會！如果你敢丢下我，我死都不會放過你！&rdo;她哭喊得聲嘶力竭，聲音幹澀又沙啞，沒有一丁點平時的悅耳動聽。其實她心裡很清楚，那個欄杆已經支撐不了多久了，如果再這樣耗下去，最後的結果就是他們兩個人一起墜樓。他甯願犧牲自己來換她的一線生機，可是他怎麼能這麼做，怎麼能決定丢下她？話音落地，陸簡蒼微微蹙眉，漆黑深邃的眼眸中掠過一絲難以言喻的痛楚，旋即消失，沒有說話。不等他開口，她又盯着他繼續道，&ldo;你不信麼？你覺得我會為了這個孩子活下去麼？我告訴你，我不會，沒有你，這個孩子就沒有任何意義。你可以試試看！&rdo;他沉默地注視她，黑眸幽深如冰，須臾才道，&ldo;我必須保護你。&rdo;這句話就像是一把包裹着糖衣的利刃，又深又重地刺進了她的心髒深處，疼得鮮血淋漓卻又無比溫暖，她哭得更厲害了，抽泣不已道：&ldo;不，你不明白。你如果松手，這不是在保護我，這是在殺了我。&rdo;或許人在死之前都回想起很多以前的事。短短的幾分鐘時間，她腦子裡無數的畫面就如同走馬燈似的流閃而過。北孔普雷第一次相遇，她向他求救，他高高在上冷漠無比，&ldo;很遺憾，我從來不是任何人的希望。&rdo;他在整個屋子裡挂滿她的畫像，親手替她戴上刻着自己名字的長命鎖，告訴她那是他們婚約的信物。他将母親的遺物送給她，無比冷硬又霸道地宣布那是他的求婚。……五天之後就是他們的婚禮‐‐他期待已久，一天都不允許延期的婚禮……在這種時候，讓她怎麼接受可能會失去他的事實？最後所有的回憶都泯滅在這場瓢潑暴雨中。董眠眠聽見自己沙啞的聲音響起，化不開的悲傷席卷如潮，&ldo;答應我，陸哥哥，不要丢下我一個人。你還欠我一場婚禮，求你不要和我分開……&rdo;伴随着金屬不堪重負的斷裂聲，陸簡蒼的嗓音低柔平緩，穿破了所有嘈雜進入她的耳朵，明明很輕，卻瞬間令她極度恐慌的世界平靜了下來，他說，&ldo;好。我們不分開。&rdo;聽到這句承諾，董眠眠瞬間安心，她心滿意足地閉上雙眼，意識陷入一片黑暗。這一覺似乎很長，中途穿插了太多光怪陸離的夢境，擾得人心神不甯。不知過了多久，她聽見耳畔傳來依稀人聲，似乎是刻意壓低了嗓子在說話，模糊不大真切，&ldo;我說黑刺，你們真的不用再給那丫頭檢查檢查？你們那個斯密瑟靠不靠譜啊？她退了燒就沒事兒了麼？你看姓陸的都要死不活了……&rdo;随後響起的男聲就冰冷多了，語氣不善，&ldo;指揮官和夫人都需要休息，岑先生如果沒有其它的事，請您先出去。&rdo;&ldo;哎哎哎，我說你這人怎麼回事兒啊？我這不是關心他們麼，别趕我走啊，喂……&rdo;後面的聲音越來越遠，緊接着房門合上，一室之内重歸一片寂靜。……這兩道聲音……岑子易和黑刺？‐‐她沒有死？刹那之間，暴雨，對峙，西蒙費克，大廈頂樓的一幕一幕躍入腦海，混沌不清的大腦驟然回了魂。那雙幽深如墨的黑眸浮現在眼前，董眠眠心頭一驚，原本緊緊閉合的雙眸猛地睜了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淺麥色的寬闊胸膛，精壯有力，上頭布滿各式各樣的傷痕。她怔住了，視線微微擡高，看見男人安靜俊美的睡顔，濃密的長睫低垂着，黑色短發垂下幾縷，略微遮擋住從額頭上橫過去的白色紗布。陸簡蒼……陸簡蒼！她動了動唇，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瘋狂的喜悅頃刻間洶湧而出，她眼眶突地濕了，豆大的淚水連串滾落‐‐他沒有死，他們都沒有死，都還活得好好的！眠眠已經快要高興瘋了，也顧不上其它，雙臂張開猛地撲進他懷裡，臉頰在他硬而韌的胸肌上軟軟地蹭來蹭去，抱得緊緊的。他的皮膚是她熟悉的微涼，胸腔裡的心跳沉穩有力，一聲一聲都是上天對她的恩賜。就這麼抱着他哭了好一會兒，董眠眠才重新擡頭，揉了揉模糊的淚眼看向陸簡蒼，輕聲道，&ldo;陸哥哥？你能聽到我說話麼？&rdo;男人的雙眸依然閉合着，呼吸平緩而規律，雕像般深邃的容顔光潔如玉，像是睡得很沉。她皺了皺眉，目光離開他轉向四周，發現這裡是陸府的卧室。陸簡蒼安靜地躺在深色大床上，床頭挂着兩大瓶溶液，通過一根細細透明的管道連接着他的左手手背，白色的紗布纏繞着針頭，尖端沒入他淺色微凸的血管。而他的右手手臂……從她的腰上環過，将她抱得緊緊的。就在這個時候，房門被人從外頭輕輕推開。眠眠側目一望，看見大麗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着一個黑人小護士，手裡端着一個醫用托盤。看見她的瞬間，秦蕭眼睛一亮，臉上浮現出難以掩飾的欣喜，&ldo;夫人醒了？&rdo;眠眠點頭，想起自己還被陸簡蒼箍在懷裡，頓時羞得雙頰通紅。試着動了動身子，然後悲催地發現，自己的活動範圍被他修長有力的右臂限制得很小很小，根本沒有辦法從他懷裡離開==。她大囧，一臉窘迫地看着大麗花。對方眼底隐隐有笑意浮動，十分尴尬的語氣，道，&ldo;我們也嘗試過讓指揮官放開你，不過很遺憾，指揮官的力氣太大，我們無計可施。&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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