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注意到楊泉異樣的眼光,郭靖靖覺得很不舒服,眉頭都蹙了起來,賀梵行不着痕迹的站到了他和楊泉的中間,問道:“人來了嗎?”楊泉點頭:“十分鐘前就到了,走吧。”楊泉推開門,賀梵行沒動,轉頭去看郭靖靖,郭靖靖一擡頭就對上了賀梵行的視線,他對賀梵行說:“我能不能提一個要求?”“你說。”“我想一個人進去。”這麼肯定的語氣,已經不算是要求而是決定了,賀梵行沒回話,郭靖靖就這麼跟他對視着,眼神堅定。“阿靖,不行,爸爸要陪你一起進去。”賀梵行還沒說話,張清就憋不住了,拉着兒子的手一臉的擔憂。郭靖靖轉頭對他說:“爸,我想自己去确認,你在外面等我就可以了。”“阿靖……”張清還是很不放心,賀梵行卻同意了。“好,我先陪你進去。”賀梵行說着,先一步進了門,郭靖靖暗暗吸了口氣,松開張清的手準備跟上去,可張清不放,郭靖靖轉頭看了張清一眼,張清扁了扁嘴,也隻能選擇放開。“阿靖,你别怕,爸爸會一直陪着你的。”郭靖靖沒回頭,擡腳跟着賀梵行進了門,院長室什麼樣子,郭靖靖是沒心思看了,就見休息區的沙發上坐着兩個人,一個看起來估計有六七十歲了,臉上有些地方的皮膚已經松弛,有些地方還出現了老人斑,可即使這樣,老人的眼神看起來清明且睿智,他看着郭靖靖,嘴角的笑容和藹又親切。另一個不老但也不年輕,估計也有三四十歲了,國字臉,五官端正,和沙發上坐着的老人長得很像,估計是父子倆,那人正在跟賀梵行說話。“所以,他希望能單獨跟龐老聊一聊,不知道是否方便?”男人沒說話,他父親就先開了口:“既然這樣,瞻園,你跟賀先生就先出去吧。”“好的,爸,賀先生,請。”賀梵行颔首,跟着這位叫瞻園的一道往外走,經過郭靖靖身邊的時候,賀梵行停了一下,給他作了介紹。“龐老先生是龐醫生的父親,本身也是位大夫,關于你的情況,他比龐醫生更清楚,你讓他給你看看,别太緊張,有什麼事就叫我。”說完,伸手拍了拍郭靖靖的肩,這才擡腳出了門。校長室裡這下真的就隻剩下郭靖靖和龐老兩個人了,雖然之前滿肚子的話想問,可這會兒,郭靖靖偏偏什麼都說不出來,隻能僵硬的站在原地,跟個石像似的。最後還是龐老先朝他招的手,老人慈愛的對他說道:“過來,孩子,到這邊來坐。”郭靖靖點點頭,同手同腳的走到老人面前,在老人身邊坐了下來。龐老親和地說:“别緊張,我們先不着急把脈,我知道你心裡肯定滿肚子都是疑問,看你這模樣,估計才二十出頭吧?”“二十三。”郭靖靖聲音都僵了。龐老點點頭,歎了口氣說:“二十三,還是太小了,孩子,吓壞了吧?”那一刻,郭靖靖眼眶一熱,眼淚差點兒流出來,雖然在自己懷孕這件事情上,郭靖靖表現的一直還算理智,可是這次,他是真的被吓壞了。龐老見他這樣,知道這孩子也不容易,伸手拍了拍郭靖靖的肩,慢慢等着他恢複情緒。過了會兒,郭靖靖總算平複了心情,擡頭十分慎重的問了龐老一遍:“老先生,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男子産子這種事嗎?”龐老點頭:“有,而且那孩子是我的一個晚輩,年紀比你大幾歲,不過他懷孕的時候,可比你還小呢,那傻小子,都快六個月還不知道自己懷孕,糊裡糊塗的,就連孩子爸爸是誰都不知道。”郭靖靖有些急切的問:“孩子呢?他要他了嗎?”“那小子脾氣可倔着呢,就那種情況,他甯願辍學都要把孩子生下來。”“是嗎?那……是男孩還是女孩?健康嗎?”“健康!一對龍鳳胎,健康的不得了。”“龍鳳胎?”郭靖靖一臉的吃驚,他沒想到那個人懷的居然還是對龍鳳胎。留下孩子可能是長久以來的壓抑終于有了突破口,郭靖靖激動地雙手有些發顫,就好像青春期的孩子,因為自己的早熟而成為異類,周圍人新奇的視線粘在身上,跟衣服上沾了巧克力似的,洗都洗不掉。忽然有一天,他發現自己不是那個唯一,有人跟他一樣,那樣的先例給了他救贖,他是那麼迫切的希望自己能夠接近那人。“醫生,您……您能讓我跟那位先生見一面嗎?”郭靖靖坐不住了,眼裡帶着渴望,看着龐老緊張的嗓子都失了原色。龐老笑着拍了拍他的手臂說:“小夥子,别緊張,情緒波動太大對你跟孩子可不好,其實我在知道你這情況之後,就跟那小子聯系過來,隻不過他現在不在國内,他愛人的生意大部分都在國外,原本他們也打算遲幾年再離開,隻是那邊臨時有事,就給提前過去了!”“愛人?”郭靖靖眼神帶着疑惑,龐老也沒有瞞他,點了點頭說:“是孩子的另一個爸爸,說來也是他們倆的緣分,當時兩個孩子都六歲了,對方也是個常年在國外的人,可不知怎麼的,兜兜轉轉兩人居然走到了一起,更巧的是,這人的侄子跟那小子居然還是同學,你說這輩分亂的……”老人家說話語氣很輕緩,時不時還帶着些個人意見在裡頭,他微微朝着郭靖靖這邊傾着身子,郭靖靖湊得很近,生怕聽漏了一句似的,這個故事很長,龐老說了很久,郭靖靖卻沒發覺,隻覺得來時浮躁的心緒慢慢的變得平靜、平穩下來。裡面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外頭的張清都快把走廊給踩塌了,來來回回,臉上都是着急的神色。再次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時間,郭靖靖已經進去半個小時了,張清受不了了,額頭上滿是汗粒,雖說醫院裡有中央空調,可這種天氣,也不至于把人熱出汗水來。“不行,我得進去看看。”張清走到門口,剛要推門進去,賀梵行伸出手臂把人攔了下來。“張先生,還是再等等吧。”張清一身的火沒處發洩,可礙于跟賀梵行不熟,自己又還住着他的房子,也就沒找這人發過,可賀梵行這麼一攔,算是徹底把他惹火了。當即冷下臉,看也不看他,就說了倆字:“讓開!”賀梵行抿直的唇堅定的吐出兩字:“抱歉這是不打算讓了。“賀梵行,你别以為有錢就了不起,你對阿靖做的事,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房子你愛收不收,我明天就搬走,隻要你以後别再出現在阿靖的面前,别再來打擾我們的生活。”身為好友,楊泉覺得張清的話說的有些重了,這段時間他陪着賀梵行東奔西跑,隻要是關于郭靖靖的,事無巨細,賀梵行都會親力親為,可即便這樣,他也沒有出聲替賀梵行辯駁,畢竟張清也有他自己的立場。賀梵行自然更加不會辯駁什麼了,這種時候,他說什麼都是錯,張清是郭靖靖最重要的人,他不想跟張清把關系鬧得太僵。龐瞻園算是在場唯一的局外人,雖然對于張清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是賀梵行為郭靖靖做的事,也确實讓他動容,原本他父親并不打算來這一趟的,畢竟他年紀大了,這兩年腿腿腳不是很好,賀梵行那段時間幾乎天天去他家,一坐就是半天,問了很多關于男子懷孕的事情,連一丁點旁枝末節都不放過,可見那個懷孕的男人在他心裡的地位有多重要。見兩人僵持,龐瞻園站了出來,安撫地笑着對張清說:“張先生,您别太緊張,其實來這之前,賀先生有拜托過我父親,希望我父親能在診斷之前,給您孩子做一些心理上的輔導,我剛剛也注意到了,那孩子臉色不太好,想必那孩子最近過的很辛苦吧?您放心,我父親他也算是過來人了,由他出面來跟您兒子談一談,或許能對他的心理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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