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司天監出來一路小跑,蘇頌急着分享所見之奇觀,予那自己還在病中的小兄弟知道。被引進門後,便直奔沈存中所在而來。他人還回想着星空中的奇異閃爍景象,要如何描述形容,這狀元郎心中自有無數辭藻。一入院兒,卻是撲了個空。沈誠過來告知他,自家公子一早去了上房院兒去拜見高堂去了。蘇頌聽着,心說,這好啊,能起身說明沈小弟病體康複在望。便自廳中坐下來,接過茶水,輕啄一口。
要說沈父現今已年過五旬,括兒是他老來得子,平日裡愛護得緊。近日來,小兒的病來得兇猛,沈父心中惦記,夜裡都不曾睡好。這不是,過了卯十三刻,他便起身出了屋子,一眼瞧見院子正中跪着一人,走近一看,不是自己那幼子,還是誰?驚疑了一聲,忙過來攙扶:“括兒,你這是做什麼?本就病着,再傷了身子!快起來!”,不由分說,拉起小子先進屋再說。
……
“如此說來,我兒心意已決!當真無心仕途了?”。沈父面色嚴厲,注視沈括良久。今日兒子的眼神中飽含坦然通達,浩渺深邃,連他這個當爹的也看不懂了。自己那話問出來,總覺一對上那雙眼睛,便如垂柳枝條,顯得無力的很。
“爹,娘。請恕孩兒不孝。自古賢臣無數,想來也不差我一人。便将機會讓于全心政務之人吧。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奧義無限,兒心中向往,如能探究一二,平生足以無憾。還請父親母親成全。”
沈母笑道:“我兒啊,真是個任性的。他爹,你看呢?雖說科舉從仕,自古便是正途,不過括兒志不在此,如若強求……”
沈父心中不甘,道:“以我兒才學,想來他日高中,亦非奢望。怎麼就把大好前程輕易舍棄了?再思量思量吧。”
沈母也不再糾結,扶起沈括,扶着兒子的額頭手心,又把了兩回脈。面露欣慰道:“我兒這病倒是大有好轉。”
沈父心事重重出門上工。他前腳出門一走,沈母笑着坐在沈括對面,打量起來。自己年近四十才生了這幼子。十餘年悉心看護、耐心教導,如今已初成兒郎。論詩書才學、華彩樣貌皆是出類拔萃。此刻的沈括,氣息神态自若堅定,與前段時日那緊繃繃的樣子截然不同。沈母見之,一邊心中驚喜欣慰,一邊又奇怪,這一夜之間換了個精氣神,也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又暗道一聲:真是兒大不由娘啊!不如……遂道:“括兒啊,這前途方向,你倒是自作主張了,為娘不為難于你。隻是這婚姻大事,你怎麼也要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沈括聞言,眼前一陣陣發黑。
“括兒,括兒,瞧瞧,你這孩子。”,沈母一陣焦急忙亂,不曾提防。旁邊的丫鬟可是瞧見了,咱們這位少公子啊,眼皮微擡,嘴角上揚起一個狡黠的弧度,而轉眼間又恢複了一副頭痛無力的病嬌模樣。
沈府外,一大清早門闆被人拍的山響。
“沈公子可是住這裡?!哎,你家守門兒的咋這時候還在憊懶?還不請本大匠入座?”胡子拉碴的大叔粗聲大喊地喊開了。好在院落不深,待在後院兒的沈誠聽了這聲音,往事曆曆在目,滿臉苦相地跑來開門,好不容易擠出一絲笑容來,道:“衛工啊,你小點兒聲兒,時辰還早嘞。”
“哎,你小子,好久不見啊!别笑了,你這比哭還難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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