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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都将下(第1頁)

“什麼?”

“哪有這般做法?”

張信和劉成連連搖頭。

随即又有聲音在他二人耳邊響起:

“比武奪官?”

“如何比?比什麼?”

郭甯的聲音并不特别響,但他站在士卒們行進的道路旁說話,又刻意加重些語氣,于是立刻就引起了幾名士卒的注意。這幾名士卒止步詢問,擋住了後頭士卒的路。

急于飽餐一頓的士卒在後頭嚷道:“快走啊,走啊,站着做甚?”

前頭士卒連忙大聲回答:“六郎說,咱們這兩個都,要比武奪官!”

“哈?”

這下,更前頭已經拿起食物的士卒們,也都回過頭來。

張信厲聲叱道:“爾等都散了!都散了!沒有的事,你們聽錯了!”

士卒們卻隻看郭甯:“六郎,你剛才說了嗎?”

郭甯瞥了眼張信和劉成兩人,笑道:“當然!吃飽飯,休息一個時辰,我來看你們比武奪官!赢到的,就是你們的!”

郭甯在潰兵中的聲望委實非同小可,士卒們都知道他起于微末,憑借勇猛善戰得來如今的地位。他這麼肯定了,那還有假?

士卒們大喜散去,甚至有人這會兒就将上身戎袍脫去,露出虬結的肌肉和滿身刀疤箭瘡,開始誇示自家的勇力。竟沒人再去詢問張信和劉成半句。

張信、劉成臉色鐵青。

郭甯似笑非笑,輕松地站着。

僵持了一陣,張信掃視四周,找到一名自己親信的牌子頭,連着投了幾個眼色過去,想叫他過來反對兩句,自家也好周旋。這牌子頭素來最能領會張信的心意,立即向前兩步。

誰知郭甯睨了他一眼,眼中兇芒一閃。那牌子頭恍惚間隻覺眼前多了條擇人而噬的猛虎,雙腿立即打軟,怎也不敢靠近。

張信大怒。娘的,大家先前決定慢悠悠行軍,給郭甯上一點眼藥的時候,也沒見你反對。如今怎麼害怕成這樣?難道是怕郭甯殺雞儆猴?嘿,萬一郭甯鬧了,你這隻雞不出來被殺,難道要我們兩隻猴子頂刀頭嗎?我真是……要你何用!

能從山南防線一路潰退回來的将士,絕無平庸之輩。但落到具體的每一個團體,又有不同。

大多數潰兵團體,完全是在且戰且退的過程中,由走投無路的士卒們自發組成的。其首領無不是是一次次鏖戰中脫穎而出的好手,原先的身份或許卑微,但沒人在乎。

這些人滿懷勇氣和對敵人的憎恨,隻是限于各路首領自身的眼光、見識,才沒能進一步聚合起來。

也有一些潰兵團體,是在潰敗中保持建制的、較有規模的軍隊,其首領,本身便是北疆金軍中有地位的軍官。便如張信、劉成兩人,在北疆都做到了猛安或千戶,縱然這些年軍職泛濫,猛安和千戶的位置也不低了。

這些人之所以保持着對部屬的控制,便是基于當年的職位餘威猶在。但論及本身的才能,或許更多體現在機敏的嗅覺、及時脫離戰鬥的決心,倒未必多麼擅長厮殺搏鬥。他們對部屬的掌握也更多地通過調度人心的套路,乃至一些禦下的手法。

而這些東西,郭甯根本懶得理會。

勢如滔天水火的連場國戰即将到來,那将是最嚴酷的考驗。郭甯希望自己能擁有一支規模巨大、裝備精良的軍隊,希望自己的部屬們擁有臨機決斷的膽略,希望自己的軍隊有一個堅若磐石的根據地,以此來對抗強敵。

但現在他還沒有,有的就隻是這麼一支小部隊。

這支部隊,在真正的大戰中,簡直微不足道。而在這種規模小而指揮層級有限的軍隊裡,對将士的一切要求都可以放寬,不容放寬的唯有一條,那就是勇敢擅鬥。

士卒們需要勇敢擅鬥,軍官們更需要。

郭甯本人的威望,便是在連場厮殺中建立起的。駱和尚、李霆等人無不如此。汪世顯的弓馬本領也很出衆,隻不過眼下窮迫,沒有馬給他騎,驢子都沒有幾匹。

在即将到來的嚴酷環境裡,缺乏勇力的士卒立即就會死,不能沖殺在前、身當鋒镝的軍官,立即就會壞事,根本沒有存在的必要。而判定一個人是否具備足夠的勇力,最簡單也最公平的辦法,就隻是比武。

于是郭甯一聲令下,比武奪官。

這兩個百人隊都是新組建的,張信和劉成所部,在其中占不到半數。他們要掌控部下,就一定會分派親信;而分派親信,就一定會壓制其他來投的流人、潰兵。

所以比武奪官的建議,一定會得到那些流人、潰兵的贊同。對此,郭甯有十足的信心。

何況張信、劉成的部下也不是傻子。在北疆前線的時候,被那些昏庸無能的将官坑害得還不夠嗎?眼看世道越來越亂,誰都希望自家的頂頭上司勇力出衆、臨戰當先,這才能使士卒放心!

劉成遲疑了半晌,澀聲道:“此事,大可以慢慢來。六郎何必如此?”

“那麼兩位又何必如此?”郭甯笑了笑,繼續道:“兩位如此,我也就如此了。在我想來,将士們許久不曾好好操練,所以走不動、跑不快,或許難免。由此推斷,保不準厮殺搏鬥的本領也忘了大半……那可不妙!我必得親眼看一看,試一試,才能放心。這道理,可對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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