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要殺雞儆猴,而盧植則帶着曹昂到了書堂外的廣場,給已經趕到的學子們進行授課。
往常盧植都是先大授課,然後接受學生詢問。
不過今日盧植登到台上,放下書卷,卻對衆人說道:“咱們今天先不講經了,就講講我曾經的故事。”
底下衆人,鴉雀無聲,皆看向盧植。
盧植神思悠遠,仿佛又回到了記憶之中的歲月。
“我小時候就喜歡讀書,家中貧困,無有書卷,便假借于藏書之家,手自筆錄,計日以還。冬天之時,天寒地凍,滴水成冰,手抖得伸不出來,可我從不敢放松抄錄,書抄錄完畢,即刻送還,從不敢逾約。
因為我這個優點,不少人願意借我藏書。
後來我年長之後,益慕聖賢之道,又患無碩師、名人與遊,便遠赴關中馬師門下求學。
當時我從幽州前往扶風,正值寒冬,我負箧曳屣,行于惡途,窮冬烈風,大雪深數尺,足膚皲裂而不知。記得有一段路,我凍得四肢僵硬,若非有人持湯沃灌,以衾擁覆,真就凍死了。
馬師學生三千,門人弟子填其室,很多人常年難見其一面。我每次立侍左右,援疑質理,俯身傾耳以請。有時候遇到馬師呵斥,我也不敢多說一言,色愈恭,禮愈至,等馬師高興了,便再次求教。
三千學生,有賢有愚,有貧有富。有被绮繡,戴朱纓寶飾之帽,腰白玉之環,左佩刀,右備容臭,烨然若神人者;亦有缊袍敝衣處其間之人。當然,我是後者。
然與我而言,無論貧富賢愚,隻為讀書。因為心中有足以使自己高興的事,也并不覺得吃穿的享受不如人家。
馬師外戚豪家,多列女倡歌舞于學生之前,我侍講積年,亦未嘗轉眄,這才為馬師所重,收為弟子,傳授學問。
如此三年,我方學有所小成。
我說這麼多,并不是想告訴你們我當年求學多麼辛勞。而是想說,今日你們,能夠進入書院,每歲有父母送的夏袍冬衣,無凍餓之憂慮;在大廈之中,誦讀《詩、《書,無奔走之勞矣;有司業、博士為師,未有問而不告之人,求而不得之事;凡是應有之書,都集中在這裡,爾等亦不必再像我這般用手抄錄,從别處借來才能看到。
可是你們之中,在此過了數年,又有幾人還可以像剛來時那般,志向遠大,奮發圖強,還會潛心典籍,孜孜不倦。
今日,我在院外見了一群鬥雞走狗的學生,心中哀恸,因為他們未珍惜今日讀書之光陰,而至來日,求之不可得。
業有不精,德有不成者,非天質之卑,而是心無專一,心忘初志啊。”
盧植說完,翻開了面前的書卷。
他今日将這麼多,是有感而發,若是有一人能聽進去,開始刻苦讀書,也算有用吧。
衆人看着盧植,神思各異。而場上這麼多人,鴉雀無聲。
此時盧植開始講經。
盧植最擅長的是《歐陽尚書和《三禮,有《尚書章句、《三禮解诂等著作。他今日來書院,便是準備講《尚書的。
在這個時代,《尚書相當于後世《馬列、《毛概之類的政治理論書籍,既講史實,又講治國理論。而史實又是為治國理論作基礎的,不算史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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