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雙眼,坦然地等着他們像野獸一樣撲上來把我撕成碎片。
“你們想做什麼?!”一個高大的背影擋住了我面前的陽光。我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看——是爸爸!
似乎有什麼溢出眼眶,從我的臉頰上滾落。我擡起手去觸碰,滿手都是滾燙的眼淚。這麼多年過去了,我都快忘記爸爸長什麼樣了。爸爸呢,他還記得我小時候的樣子嗎?
部衆們停止了瘋狂的舉動,一個老婦人從人群中擠出,匍匐在爸爸的腳下。她死死地拽着爸爸袍子的衣角,滿是溝壑的臉上是悲痛欲絕的表情,“首領大人,提姆死了!他死了!”
老婦人的目光看向了我,眼神怨毒到讓我害怕,“一定是這個妖女害的,提姆說是給她送東西,然後就再也沒回來!”
我的舌頭像是打了結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沒有人可以為我證明我從來都不曾離開過這,即使有人願意證明,但又有幾個人會相信一個妖女的清白。
“我和亞西諾多拉見過提姆之後,這幾天一直在山頂。”爸爸的聲音沉沉的,像是一塊巨大的石頭,把我慌亂的心情重重壓下。
我有些喘不過來氣。爸爸為什麼要說謊?提姆又是怎麼死的?這些人為什麼認為提姆是我殺的?
爸爸的話就像是盆冰水一樣澆滅了他們的氣焰。除了老婦人還趴在地上大聲地哭号着,他們剩下的人都在面面相觑,低聲商量下一步該怎麼辦。
果不其然,地位和權力永遠都是令人信服的存在。他們最終還是選擇相信爸爸,扶起已經哭得脫力的老婦人離開了。
“亞西諾多拉,你還好嗎?”爸爸不再像剛剛那樣沉着冷靜,他聲音裡的焦急和關懷讓我覺得自己還被愛着。
我擡起頭看向爸爸,嘴角勉力地扯起一抹笑,“爸爸,我沒事。”我不想讓他擔心,我想他看見和記住我快樂的樣子——畢竟下一次見面還不知道在什麼時候。
爸爸的手臂和凱厄斯的一樣堅實有力,他扶着我坐在草地上,然後毫不顧忌地讓他那華貴的袍子和泥土親密接觸。
“亞西諾多拉,我很想念你···還有你的媽媽。”爸爸的目光失神地望向遠方,嘴裡低聲的呢喃着媽媽的名字。
我認真地看着他的側臉,發現他的雙鬓已經有白發在悄悄地生長。我長大了,爸爸也老了,他再也不是一個可以為愛不顧一切的年輕人了。
“爸爸,提姆···”我想了解事情的真相,還有我的吉兇未蔔的未來。
爸爸像在我小時候一樣摸了摸我的頭,“我的孩子,我知道這與你無關。”
“不是的,爸爸!我要證明我的清白,我不能背負着殺人的罪名苟且偷生。”這些話在我的舌尖打轉,可惜的是我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
“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爸爸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把掌心在我的面前攤開,“這是聖戒,現在它是你的了。”
我盯着聖戒發怔,艱難地消化着爸爸說的話。
我在書上看到過,聖戒是天神賜予奧森部落對付吸血鬼的寶物,隻在首領和他的繼承人之間傳承。曾有人傳言,不同的持有者會讓聖戒産生不同的能力。至于這傳言是真是假,恐怕隻有聖戒的主人才知道。但最重要的是,驅使它的人必須是純血血獵。
它應該是屬于艾森納的。他是爸爸的獨子,還是一個純血血獵。如果不是為人卑劣,他可以當仁不讓地擁有它。
“孩子,你可以擁有它。這與血統無關。”爸爸的話回答了我心裡的疑問。
“可是為什麼要現在給我?”這太奇怪了。血獵雖然不能像吸血鬼一樣永生,但是壽命比普通人類的要長得多。即使選定我為繼承人,也不該這麼早就傳給我。
我的心底升騰起一種不好的感覺,似乎從爸爸出現在部衆面前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
“無論是作為一個父親,還是作為部落的首領,我都太失敗了。”
“我從沒有教過你怎麼做一個血獵,更沒有教過你怎麼做好奧森的首領。”
“亞西諾多拉,我的孩子。無論是做個普通人還是成為和我一樣的血獵,爸爸都會尊重你的選擇。聖戒會幫助你、保護你,成為你忠實的武器。”
爸爸的話還在耳邊回蕩着,我的身旁卻已經空無一人。就像最開始那樣,沒有凱厄斯、沒有爸爸、更沒有媽媽。
我的手摸向脖頸,聖戒正安靜地躺在上面。它現在看上去和一枚普通的寶石戒指沒什麼不同。我在心裡自嘲着——也許是我太無能了,所以它在我的手裡什麼用都沒有。
我陷入了迷茫和掙紮的怪圈,但這樣的狀态并沒有持續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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