廟内空地,寒風吹彎一片長草,水波漣漪似飄飄蕩蕩,周瑾娘鬥篷之下的雙手輕放在琴弦之上,神色莊重,一股令人靜心的氣息從身旁傳開。
明止拉着凝溪退到一旁,背劍鬼雙手撐着身子後仰,閉上眼睛,絲絲涼風吹過,有幾分期待。
緩吐口氣,周瑾娘纖手一轉,三指撥動,悠悠琴音飄飄蕩蕩,霎時間三人隻覺天地換景,明止恍惚間睜眼,一道孤舟飄蕩于平靜湖面之上,霧氣蒸騰,不見方向,正欲邁開腳步,卻聽腳下傳來一陣洶湧的浪聲,孤舟晃蕩,明止隻能盡全力保持住身形穩定,就在風浪不斷排打搖晃之際,船槳自顧折斷,明止終于失衡,跌落水中,一股窒息的壓抑感從胸口擴散。
霧中迷蒙,金光浮動,若隐若現。
一匹體态優美,發澤被打理的油亮的黑馬低着頭,悠哉惬意的嚼吃着甘甜的青草,一矮小少年坐在青石之上,而在少年身旁,一打扮精緻的老者拂袖盤坐,十指不停撥動,琴音悠悠揚揚,數股清風舒卷,繞着青石旋轉。
高山之外,一青衣女子仰望高山之巅,決絕轉身,雲霧缭繞的山峰之上,數道光芒飛掠,消失于天地之間。
清風吹來幾絲寒意,還未顫抖,一股溫和的漣漪很快襲來,三人隻覺周身一暖,仿佛被包裹在暖流之中,分外柔和。
三指收攏,一曲畢,琴音驟然停止。
“師父…”背劍鬼喃呢,渾濁的眼睛升起幾道過惆怅。
明止身形一顫,沒來由的向後踉跄幾步,凝溪伸手一托,關心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明止胸膛止不住的起伏,揮了揮手,示意沒事。
調理好氣息,周瑾娘雙手輕落琴弦之上,款款施一禮,柔聲道:“獻醜了。”
背劍鬼被聲音拉了回來,眼神在周瑾娘身上停留很久,仿佛想要将黑紗之内的人看穿一般。
“姑娘不是關中人士吧。”背劍鬼沒來由的說上一句。
長琴之上,一根弦猶如遊蛇扭曲,很快又被按住。
周瑾娘點頭,卻未出聲。
“前輩如何?”明止向前一步道。
“不錯。”背劍鬼沒有糾纏,道:“此姑娘一曲換我一次開爐鑄刀并不過分,但我還有一個要求。”
“前輩請講。”明止大喜,面色平靜道。
“我給你一個選擇,我今天看到個稀罕東西,想要确認一下。”背劍鬼站了起來,神色正經了許多。
“我不用劍匣飛劍,隻用一成功力,三招,”背劍鬼伸出三個手指道:“你隻要能接下我一成功力的三招,這次我便如你所願。”
明止面色凝重,屋頂之上的背劍鬼雲淡風輕,但僅僅是剛剛飛劍的一個照面,明止幾乎崩潰,就是這所謂一成功力的三招,入道武夫的高度也不是小鏡之人可以觸碰的。
周瑾娘擡頭,眼神閃過寒意,一旁的瘦老馬身形搖晃,劍匣擺動,不時從來幾聲劍鳴。
明止長吐口氣,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退卻不是他的作風,拱手道:“請前輩賜教!”
“好心氣!”背劍鬼眼神陡然發亮,大聲贊道。
一抹黑影閃過,還沒等衆人看清楚,背劍鬼那矮小怪異的身體竟然從屋頂直越而下,磅礴真氣頃刻間自周身噴湧而出,一手負于身後,一手自袖中探出,真氣在掌心彙聚,所過之處,長草壓折,顯出一條道路,并不斷超前,向着明止襲來。
氣勢凜冽,明止在瞬間做好架勢,丹田内真氣嚴陣以待,兩人實力差距過大,不宜急運真氣直接硬碰硬,不論結果如何,明止顯然會是更吃虧的那一方,隻有看準時機,在背劍鬼出招的瞬間将自身氣勢擡高到最大,方才有可能攔下一招。
速觸即化才是當前對明止最有力的應對之策。
草蛇遊動,半息之間就來到明止身前,草折掌現,幹裂皺緊的粗糙大手在明止眼前不斷逼近,眼看肩膀就要被擊中,明止強行扭轉上身,擦着胸膛躲了過去。
胸膛的衣服被撕裂出一道口子,一招!
但還沒等明止回過神來,背劍鬼一直負于身後的大手驟然顯現,這次根本沒有給明止任何反應和運轉真氣的時間,他隻能模糊的看到背劍鬼的動作,以及那已經要貼在胸膛的掌心。
“可惡。”明止不甘的在心中暗道。
脫離丹田束縛,真氣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朝着胸膛彙聚而去。
真氣逆行于心,這是江湖修習中最為忌諱的大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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