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已經找了不少,但網絡資源豐富,細心搜尋,還是不斷有新的發現。方思慎很快便投入其中,一邊挑選拷貝,一邊保存整理。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就用心做手頭最迫切最具體的事。這是方思慎基本人生經驗之一。因為太過專心,敲門聲響了好幾下,才回過神來。打開門,高誠實端着飯盒,一臉讨好的笑:&ldo;小方,借你的工具配料,煮個宵夜。&rdo;嘴裡說着,人已經側身擠了進來。伸手不打笑臉人。當面甩臉色,冷嘲熱諷叫人知難而退這些高級技巧,方思慎幹不出來。還回到桌前,默然坐下,任憑高誠實輕車熟路反客為主,在那邊叮叮當當忙活。&ldo;小方,你這是……要出門?&rdo;看見床上的背包和攤在被子上的東西,高誠實猶疑發問。&ldo;嗯。&rdo;&ldo;小方,你,你别這樣,&rdo;高誠實以為方思慎郁悶之下一時沖動,要出門散心,不禁又是歉疚又是擔憂,走到電腦桌旁,&ldo;這馬上就過年了,我過兩天也動身回老家,哪兒不是千方百計回去團圓的人,你說你,反倒往外跑什麼,唉!……&rdo;&ldo;高師兄,你誤會了。&rdo;高誠實聽得他又回複最初的稱呼,豐富的表情霎時呆滞,看去十分可笑。&ldo;是國一高的寒假采風,去一個星期。&rdo;自從那次高誠實偶遇妹妹,方思慎便把周末的工作據實以告。現在想來,父親大概早就知道了。高誠實突然反應過來:&ldo;你放心,我一定轉達給方教授。&rdo;方思慎本沒有這個意思,被他這麼一點醒,卻好像本來就是這個意思。敲擊鍵盤的手指停下來,寂然不動。&ldo;小方,對不起。&rdo;高誠實望着他沉默的側影,退開兩步,在床沿坐下,&ldo;我這做師兄的,的确居心不良。自從知道方教授跟你的關系,後來又有機會碰面,便特意跟他提起你……你也知道,老寇霸占了張教授手裡唯一的博士後名額,還有好幾個博三的在争&lso;破格&rso;,都吵到黃院長面前去了。出了咱們學校,放眼京城,高等人文學院是文科生上上之選。何況我一直在做&lso;金帛工程&rso;,去了别的地兒,這些年的工夫弄不好就白費了。我也是迫于無奈,病急亂投醫,才想起試試這條路……&rdo;随着畢業時間臨近,有關高年級博士師兄師姐們之間鬥争白熱化的八卦傳言越來越多,明給的私貢的蹲門檻的爬床頭的暗中下絆的公開罵架的……精彩紛呈,方思慎想不知道也難。而自薦與引薦,向來是學術圈的傳統,區别隻在于重人情還是重才華而已。高誠實這般做法,合情合理,無可厚非。&ldo;沒想到方教授毫無門戶之見,不但讓我參與&lso;金帛工程&rso;相關項目,還毫無保留地指導我……&rdo;&ldo;高師兄,&rdo;方思慎打斷他的抒情,&ldo;這是你的個人私事,不需要向我交代。&rdo;&ldo;小方,我不該騙你。我一直想着,等下學期事情定下來,就找個合适的機會跟你講。&rdo;對高誠實而言,離開待了近十年的京師大學去高等人文學院,某種意義上等于背叛,隻适合低調進行。&ldo;高師兄,&rdo;方思慎轉過臉,慢慢道,&ldo;以你的才華,得到賞識是遲早的事。你的畢業去向,在我看來,純屬個人決定,即使找到的那個人是我父親,也談不上騙不騙的問題。除非……這中間牽涉到我的私事。師兄,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爸爸真的隻跟你談學問?&rdo;&ldo;當然不是。你父親很關心你,經常跟我問起你……&rdo;&ldo;是不是事無巨細,無微不至?是不是拜托你好好關照我?是不是不許你透露半點口風?&rdo;平靜的追問中隐約有一絲淩厲。&ldo;……是,畢竟……&rdo;&ldo;那麼以後,拜托高師兄,不必再如此費心,我受不起。&rdo;高誠實明白了,方思慎介意的,是自己擅自幹涉他的隐私,然後,又搞錯了立場。泡面煮好,高誠實走到窗台邊掐了兩根小蔥。忽道:&ldo;你一走一星期,這兩盆玩意兒還不得幹死。&rdo;他突然轉換話題,方思慎一愣,順口接道:&ldo;就七八天,應該沒關系吧?&rdo;&ldo;我小時候在鄉下待過我知道,種在地裡行,十天半月都沒事。這屋裡溫度高,又幹燥,這麼屁大點兒花盆養着,你回來就等着替它們收屍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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