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大小姐您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這是一座舊教堂,就離安東家不遠,原本是白色的大理石現在被黑灰的風塵所染,爬滿了爬山虎,佐田靜的高跟鞋走在草莽之中,她絲襪上沾了露水和草籽,卻絲毫不管,一路推開塵封的大門。
裡面,管風琴散落一地,曾經的十字架也斷成兩半。十字架的旁邊就是曾經的那個大洞,如今有一段櫻花伸進來。
“大小姐,您的襪子沒有沾濕吧。”
“沒有。”安東靜說道。她四望,是一片蕭然。十四年前的這裡曾經發生了一場鬧劇般的婚禮,現在坐在第一排,肥胖的新郎那驚慌的神情還曆曆在目。
佐田靜說要送她臨别禮物,所以她才放下手邊的事情跟來了。
“佐田靜,我知道你的心意,但不能在家裡送嗎?”
“放心,貴子小姐有嚴總看着,不可能跑的出去的。”佐田靜手中拿着包包,走在十字架下,“這是我們的最後一次見面了。沒有點儀式感怎麼行?”
手撫摸着刀痕,那時她一襲西裝蒙面搶親,左手摟着安東靜的同學,一刀砍碎石牆,那些黑衣服的人還要追過來。
“那個時候你怎麼說的來着。”
“大小姐,我是這麼說的。”佐田靜拔出流風圍繞的刀,三十歲的她顯得更加威嚴,
“我就是殺了竹枝家滿門,老幼婦孺皆不放過的佐田靜!你們一個想死的,一個過來。兩個想死的,兩個過來!”
安東靜在下面拍手。十四年前的景色在眼前重合,那年她就這樣跑上台來,拉着佐田靜的手。
“大小姐。”
“怎麼了?月光很美。”
“是。你還記得那場舞會嗎?”
安東靜今天不穿振袖,而是連衣裙。她将右腳尖伸出去。
金碧輝煌,是安東家的大堂,面對各路兵馬的求婚示愛,安東靜感到焦頭爛額,就在她急于求助之時。
“諸位,大小姐已經有舞伴了,請改日再來吧。”佐田靜順勢做出舞步,“我是這麼說的,大小姐。”
“你現在還記得怎麼跳嗎?”
“大小姐教的舞步怎麼可能敢忘?”
銀色的光芒流瀉下來,櫻枝招搖,投來疏疏忽忽的影。萬籁無聲,隻有早春的蟲鳴作為伴奏,佐田靜跳男步,安東靜跳女部,兩人的步伐輕柔又留連,好似江戶橋下流過的小河。
“大小姐,怎麼樣?”
“嗯。不錯。那這樣呢?”
鞋尖在地上旋轉,人也跟着回旋,最後如水的蠻腰彎下,清白一輪,映在眼中。
勾起來,腳步紛亂,不經意間。
“啊,對不起對不起,大小姐的襪子有破嗎?”
“沒事,隻是一隻襪子而已。”安東靜突然露出久違的微笑,“佐田靜,你記得嗎?”
“哦,那個啊!那可是女人最珍貴的東西,大小姐你可是說踩就踩啊!”
“不是後面又給你治好了嗎?”
“是啊,多虧了現代醫學。我前幾天剛剛從鬼門關裡面回來!咱們的天命也會……啊。”
“不必諱言。”安東靜拍拍身上的塵土,“這是我的必經之路,我早已坦然,做好與母親團聚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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