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羽喉間一滾。
洛笙的脈象雖比常人弱些,周身也有力量在慢慢流失,卻總有一縷氣息護住經脈。
就好像有一道無形的結界擋在了中間,叫外人無論如何也傷不及根本。
他有些疑惑,卻怎麼也想不出頭緒。
亦或是想問的太多,不知自何處開口。
洛笙擡起頭看向他,眸子裡帶着溫柔:“念恩,你想問的所有事情都不止于人間,一旦知曉,今後難免會遇着些身不由己的選擇……你——仍是決定要問嗎?”
亂羽下意識将手裡握得更緊些,聲音有些沙啞:“那日在北州郊外……誰傷了你?這脈象又是怎麼回事?”
洛笙這便知曉了他的答案,也不打算再隐瞞:“羅刹——你見過的。他為防我阻攔,在我身上施了咒。”
她見亂羽仍然一臉迷茫,又補上一句:“若是以你的見聞來形容——他該是個戴着銀色面具的黑衣人。”
“羅刹……”亂羽略一思索,眉間一蹙,“可人間傳言——‘羅刹’這名字……原是鬼界的鬼帝之子……”
“是,他是鬼帝之子。”洛笙手裡輕輕回握,“念恩,你也是。”
亂羽聞言眸子一動。
洛笙又道:“他是你的兄長……我與他多年不曾重逢,早已記不清他的相貌,也不知曉他為何總戴着銀面……從前我以為他容不下你,故而處處小心。”
亂羽眸子一沉,接了話道:“你憂心我與他相遇……是因為——前世的我是被他所殺嗎?”
他頓了頓,又解釋道:“笙兒……你在西窯城中與我說過那段往事——故事裡的‘公子’死于兄長劍下。”
洛笙不曾料到他竟還記得那個随口一提的故事,隻是因此思及往事,眼下又是真真正正地站在了他的面前,莫名生出些好似“終于有人撐腰”的委屈,聲音也不似方才平靜:“那柄劍名為‘掩天’,劍出帶着陣法。入陣者——凡人灰飛煙滅,神明不入輪回。”
亂羽這下察覺出不同尋常之處來:“可我如今仍在這世間。”
“這便是起初我憂心羅刹見到你的緣由。”洛笙道,“鬼界掌生死輪回,我原以為例外是羅刹所不容……雖不知你如何轉世于人間,但——眼下,連羅刹都想要護住你,便能騙過六界其他的眼睛了。”
亂羽眉間一蹙,似乎帶着些别扭的驚喜:“這樣一說——我并非帶着厄運的災星?”
洛笙擡了雙手捧住他的臉,輕聲哄道:“你是下凡來曆劫的神明。”
亂羽一時福至心靈,低了頭在她唇上輕啄一下。
兩人額頭相抵,他開口聲音也更輕了些:“那你呢?笙兒,你又是哪裡的神明?”
洛笙閉了閉眼,搖搖頭道:“仙尊逝後,大權旁落,仙界衆仙争奪多年,終于得來一個相對穩定的局面。我雖得以位列仙班,卻不曾手握過仙界的權。”
她思索片刻,一笑:“你若是聽聞些關乎六界的傳言,該是也聽過我的。”
亂羽眨眨眼,回憶一番他曾聽聞的那個故事,猛然驚覺:“仙界遺孤?你是……那傳聞中的仙界遺孤?”
不等洛笙應一句,他又将人攬進懷裡,寶貝似的不肯撒手:“原來我的笙兒當真是仙子。”
這樣困擾了許久的問題得到了答案,亂羽一時也不急于刨根問底。
鬼帝之子、仙尊之女……
即便是他所遺忘的前世,他們的身份地位也并不懸殊。
“這便好了……這便夠了……”
亂羽輕聲喃喃,滿足得仿佛這世間再沒有更好的事。
洛笙被他逗得一笑,也擡手回抱。
她所知曉的事情仍存有許多,也并非一夜之間就要全部傾訴。
左右今後還有許多機會。
亂羽并未計劃一次能夠刨根問底,隻是才放下心裡懸了許久的大石頭,欣喜湧上心頭。
他将手臂收緊,腦袋埋在洛笙頸間,悶聲問一句:“笙兒,前世的你我……可曾嫁娶?”
他的氣息在寒夜裡有些燙人,洛笙隻覺脖子上一熱。
“一千年前的我曾經心悅于你,可變故橫生,有些話終究是留到了今生才說。”
她大方承認自己的情意,倒叫亂羽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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