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晚舟,漁晚舟,你在嗎?”
便在此時,船艙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漁晚舟立時收回思緒,松開眉頭迎出艙外。
甲闆上站着個斯斯文文,年紀同漁晚舟相仿的少年,正是他的好友趙文軒。
趙文軒見漁晚舟滿臉疲态,先是一愣,随即玩笑道:“你昨晚又去偷瞧哪家姑娘,滿眼血絲,青着張臉跟個僵屍一般?”
漁晚舟聽聞“僵屍”二字,沒來由打了個冷顫,咧了咧嘴,沒好氣回道:“早說讓你當我小舅子,偏偏舍不得你姐。長夜漫漫,可不隻能偷眼觀花,暫緩心頭寂寞嗎?”
“呸!”趙文軒不以為意,笑罵道:“你想得倒美,我拿你當兄弟,你卻想當我姐夫?”
“那有什麼法子?”漁晚舟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自己臉頰,翻眼向天,笑道:“長得醜了點兒,隻好想得美些,不但想得美,夢卻是做得更美呢——有事快說來意,沒事就趕緊滾,别打擾我做美夢。”
趙文軒作勢欲打,漁晚舟笑着避開。二人相視大笑。
二人鬧了一陣,并肩坐在船頭,漁晚舟看見趙文軒的目光随着滾滾江水,射向了水天相接的遠處,變得堅定無比。
趙文軒容色認真,緩緩開口,聲音黯然卻堅定:“晚舟,我已決定去‘禦靈谷’拜師學藝了,此次便是來跟你辭行的。”
漁晚舟一時沉默不語。關于“禦靈谷”,他是知道的。
前些時日,青龍鎮上突然出現了許多傳單,在鎮民之間争相傳看。大緻内容便是一個叫作“禦靈谷”的地方對外招收弟子。
對于這座位于江畔,四周被大山合圍的鎮子來說,突然發現不屬于本地的東西,多少算得上千載難逢的稀奇事。但湊熱鬧的居多,真正相信的人,卻是鳳毛麟角。
“河魚哪能自上岸,天上豈會掉餡餅?”鎮裡的教書先生如是說。
教書先生見識廣博,是鎮上最有學問的人。他的話,大家自然信服。是以在新鮮勁過後,幾乎所有的傳單盡皆淪落成了引火之物。
當日趙文軒也得到了一份傳單,曾邀漁晚舟一同前往,但那時他又豈會相信“修仙”之說?當即便加以婉拒,并勸下了躍躍欲試的趙文軒。
時隔數日,聽趙文軒再度提起,他的心境已是不同,也不再相勸,問道:“你當真想好了?伯父伯母他們同意?”
趙文軒點了點頭:“家父母自然……自然是同意的。你和我一同前往怎樣?”
漁晚舟見他目光有些閃爍,心知他多半是瞞着父母離家。又見他那因激動而漲得通紅的臉頰上,流露出濃濃的期待神色,心中一熱,便欲答應同行。
忽地轉念一想:“我遲早是要去‘雲峰閣’的,有些事情可不能耽誤了。”
隻得悻悻說道:“文軒,我還有些事要辦,不能陪你去了。”
見趙文軒面露失望,又笑着安慰道:“待我辦完事情再去尋你,别到時見了我,裝作不識,差人攆我出來。”
趙文軒知他安慰自己,勉強一笑:“如此便好。‘青龍鎮’名字雖然神氣得很,但到底與世隔絕,你總得走出去見識見識才好。”
漁晚舟點頭道:“我一定會去尋你的!保重!”
“保重!”
二人相互道别,趙文軒緊了緊肩上包袱,轉身邁開大步,頭也不回地離開,逐漸去得遠了。
漁晚舟凝望着他那孤單卻又挺得筆直的背影,鼻子有些發酸,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趙文軒最後那句話,無疑像是一聲驚雷,令得他振聾發聩!
這‘青龍鎮’四面環山,雖名為鎮子,實則與略大些的村落無異。若想遠行,隻有翻山越嶺與行船渡江兩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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