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傍晚的雨變得大了幾分,小雨卷起褲管,像是剛從田裡插秧回家的農民,一雙布鞋挂在蓑衣上,早已濕透。
光着腳丫子,一腳的泥濘。
院門口,使勁兒跺了幾腳。
将一路挂在腳上的髒泥巴抖在了地上,又在老槐樹上蹭了蹭,活像雨天出去玩了回家的孩子。
“小兔崽子!”李嬸粗大的嗓門裡發出惡犬一樣的咆哮,“老娘說過多少次,不許在槐樹上擦泥,那是風水樹,髒東西沾了擋财運!”
趁李嬸還在抽别在牆上的雞毛撣子的時候,小雨趕緊去後院舀了兩鬥水去洗樹。
“啊喲,嬸兒,别打了,這不給你洗幹淨了嗎?”小雨滿院子跑着躲打。
李嬸插着腰,手裡薅着雞毛撣子,瞪着站在雨裡的小雨。
六叔在酒棚子底下喝茶,劉伯笑嘻嘻的看着小雨。
李嬸可不止六叔酒館的半個主人,俨然是整個主人。
酒館是可以是他的,必要的時候,六叔也是她的,她才是酒館的當家的,盡管她不是酒館的主人。
折騰半天,李嬸帶着六叔去了。
小雨洗漱幹淨,和劉伯煮了點面條,一老一少吃了,各自睡下。
次日淩晨,劉伯還在睡覺的時候,小雨起早,簡單的打理了一下酒棚子。
六叔今日要去幫李嬸家種地,趁着這幾日陰雨綿延,酒館生意不好,讓小雨看着。
六叔不在屋子裡,小雨起早也沒有做早課。
任務的時候,他沒有練功的習慣,一來是免得被人發現,二來是他懶,沒有老頭子和師父的督促,他可不願每天起早貪黑的練劍。
老頭子和師父都沒有什麼好的内功心法給他,他練的最多的便是劍,劍法不多,隻七招,還是師父教的。
師父劍法走的是快劍的路子,旨在殺人。
師父以前也是殺手,比不得那些走江湖的,隻一套輕功和一套劍法給他。
若是真要論起手上功夫來,像離宗離敗這種高手,他隻要七招劍法沒能取其性命,他便必定被抓。
往日在山裡,早課便是練劍和練輕功。
所以出山的日子較之于他而言,是最舒服的。
老頭子和師父都上了年紀,卻不知道什麼時候歸西。
若是師父和老頭子都去了,這樣就沒人逼他每天練劍,也沒人要求他闖江湖殺人了。
師父覺着自己有個名滿江湖的殺手徒弟十分長臉,因為他曾經是個不入流的殺手。
老頭子覺着自己掙來的錢救了無數人而給他積了很多功德,希冀老天能讓他多活些日子,因為老頭子很怕死。
他希望老頭子和師父歸西,卻又不希望他們歸西,這很矛盾。
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老頭子和師父,他沒有别的親人。
“有人嗎?”
一個悅耳的女聲從門外傳來。
小雨心裡納悶,這麼早,有誰會來這裡吃東西?
連綿的雨下了一天一夜了。
“有,客官裡面請。”小雨将抹布搭在肩上,對着門口招呼。
門口有馬鳴聲,幾個人将馬系在了圍欄一側槐樹邊的馬樁子上。
一行四個人。
走在前面的是個漂亮的姑娘,一身青衣。
正是離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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