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鳴鶴無奈搖了搖頭,他是來考試的又不是置氣的,再說總歸是他調戲在先,便不理會那男子,隻是提筆謄抄。
過了一刻,皂隸又是舉起長柄牌,如今牌上貼的是,“裁冗官論”,這是一道論題。
秦鳴鶴考前便知,府試隻考本經一道和論一道,如今皂隸再舉牌,說明有考生早已做完了本經題。
果然是不能和古人比啊,秦鳴鶴甩了甩有些發酸的手,又提筆在草卷上寫下論題。
秦鳴鶴放下毛筆,細細算了算,明朝立國至今已有一百三十餘年,宗室繁衍昌盛,從洪武年間的五十八人(親郡王)到弘治初年的二千餘人,增加約有四十倍。(明史彙編)
而弘治朝,文官時有二萬餘人,武官八萬餘人,與洪武比較又增加四倍有餘,賜蔭官、帶俸閑增加竟是十倍有餘,在地方上一個縣的衙役有時竟多至五百餘人。(論文,明代吏員制淺析)
而在成化年間,又開始大大增加傳奉官,竟使得吏部尚書尹旻等“無旬日不赴左順門侯接傳奉”。(明憲宗實錄)
在成化二十一年,因星變之故,石巍等人劾奏李孜省并彈劾傳奉官,稱其為“招天變之甚者”。(石巍傳記)
在弘治年間,又在太常寺、大恩寺、通政使司、太仆寺等增加傳奉官近三千餘人。(孝宗實錄)
而據邸報中戶部所奏,“時有地畝四萬萬二千”,(後湖志)而在洪武則是一萬萬,增加不過四倍,人口卻比洪武少了八百萬,何其荒謬。
國家财政收入還有商稅、鹽稅、茶稅等做補充,可是相較洪武而言,卻是難上太多。
說實話單從冗官入手,對國家的财政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隻想着節流而不去開源,财富總有用盡之時。
不過秦鳴鶴不會也不想寫開源之法,單就事論事即可,沒必要惹了文人士紳拿他做法。
蘸墨寫道,
“設官分職詳于周禮,其時官有三百六十,自天官冢宰以降,裡胥黨正悉有專責,無一可裁者。
越及暴秦古制不複,漢唐而後捐納例開,至皇朝,官弁集于京師者動以千計,胥吏苟于州縣辄以萬計,上以耗國帑,下以剝民财,日侵日削而國家亦因以坐受其空匮矣。
蓋以天地之生财有數,國家之歲入有經,故而終歲應辦之計者,首歲之倡。
蓋生财之道未甚周,節财之道未甚盡,一歲之入僅足以充一歲之用,冗員驟而雜泛以升,則未免厚斂重取,以至于困敗而不能自振。”
最後寫道,“裁所可裁,裁所必裁,不以太簡廢國是,不以太繁空國儲,國少一縻廪祿之人,則少一撅民脂之人,庶幾爾,民豐國阜,當可培萬世基業”。
其實寫了半天就是一堆空話套話,半點實質内容也無,什麼是裁所可裁,裁所必裁?唯上也!
秦鳴鶴細細審查一遍,見無錯處,便開始往正卷上謄抄,等他抄完已經有十餘人交卷,他也不想空耗,索性再檢查一遍,無誤後也招了皂隸交卷。
皂隸舉卷在前,秦鳴鶴在後,他見前幾個學子施禮後便退到門外等候,他也對着府台老爺長揖施禮後倒退着出門。
不曾想,龔弘看了正卷後,輕聲留人,秦鳴鶴隻得又前趨幾步到了台下,靜等龔弘提問。
“治春秋?”龔弘挑眉。
“是,學生自四年前開始跟随先師治經”,秦鳴鶴隐晦的點明自己的身份。
龔弘取了朱筆在正卷畫了一個長圈,時有點頭,時有微歎,不過一刻便已批閱完畢,在卷首畫了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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