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黑黢黢的天幕盡頭泛開一點灰白,殘星寥落,黎明像隻緩緩睜開的惺忪睡眼,漠然地凝視着茫茫大海裡的一座島嶼。
虞玉沉浸在另一個安甯的夢裡,夢裡有屬于她自己的幸福時光。
她并未被這嶄新的天色喚醒,等徹底醒來時,外面已天光大亮。
現在的時辰至少是辰時了。
春白從次間過來,服侍虞玉更衣洗漱,今日是另一撥錦衣衛趕來觀海園接人的日子,二人不便多耽擱,用完早膳後,便從屋裡出來。
虞玉往主屋看,門窗緊閉,齊冷像是走了。
倒是張徒又一次現身在虞玉的身邊,像個門神一樣的有着存在感。
他見虞玉出現在眼前,立馬說:“王妃,大人有令,命屬下一路護送王妃到京城。”
虞玉點了一下頭,說道:“那辛苦張總旗了。”
春白問:“請問張總旗,今日大概何時啟程?”
張徒臉色有點赧然,道:“不急,姑娘先陪王妃在屋裡休息一會兒,等人到後,會第一時間過來的。”
春白了然,便回頭看虞玉。
虞玉走向牆角的那個水桶,松影覆壓,池裡清水灰蒙蒙一片,那隻被齊冷取名為“小霸王”的螃蟹正蜷縮在寥寥一隅沙地裡,眼睛縮着,一動不動,看起來無甚生機。
虞玉想起齊冷昨天說的話,圈養的蟹,是活不長久的。
虞玉對着春白說:“把小霸王放生吧,讓它回歸自由吧。”
春白提着木桶領命而去。
隔壁,弄影苑。
因着昨晚上又是赴宴飲酒,又是熬夜查案,嚴義一覺睡醒來,已是日上三竿。
打着哈欠下床後,嚴義就着一身松垮的亵衣走出來找水喝,待得看見坐在圓桌前的齊冷,吓得一個激靈。
嚴義雙臂環胸,迅速遮擋住松垮亵衣露出來的胸膛,驚聲:“頭兒,你怎麼會在我這兒?!”
齊冷沒應,給他倒了一杯茶,放在桌上。
嚴義且驚且喜,捂着亵衣領口坐下來,又看了一下被衣冠齊整、氣度肅然的齊冷反襯得無地自己,起身道:“勞駕您老人家再恭候一下。”
齊冷沒瞄他,等人走後,拿起剛倒的那杯茶,徑自喝了。
嚴義在裡頭迅速拾掇,走出來後,發現齊冷剛給自己倒的那一杯茶已不在了,心裡到底有些失落。
兀自倒茶解渴後,嚴義誠懇的看着齊冷,說:“頭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吩咐?”
齊冷臉色寡淡,看不出什麼别樣的痕迹,一副問詢公事的口吻:“讓你查的事,怎麼樣了?
嚴義想起來齊冷昨晚走前,交代了一下要查觀海園裡的二總管,可從那會兒到現在才多久?
嚴義低咳一聲:“在查呢,倒是劉正唐那厮的嫌疑可以減輕了。”
齊冷看向他,說:“何以見得?”
嚴義說:“嚴蕊昨日告訴我,這劉正唐雖然平日裡名聲不好,但也是個善于見義勇為的人,倒是不會幹那種擄人的勾當,他倒是可以排除嫌疑。”
嚴義又說道:“如果真的和東廠有關的人,那肯定是劉家家主,這個才是幕後操縱的人!”
齊冷聽後,說:“嗯,這劉家家主的确可疑,還有那個二管家,兩人一起查!”
嚴義馬上領命:“是,頭兒。”
這時,一錦衣衛忽然從外而來,行禮後,禀告道:“大人,島外來了一艘船,說是林小旗派來接王妃的。”
屋裡二人一愣。
齊冷扣在桌上的手指微屈不動,嚴義看他一眼。
嚴義問那錦衣衛道:“林小旗派來?什麼意思?他人沒來麼?”
錦衣衛微赧,道:“船家說林小旗在登州城裡忙于公務,脫不開身,所以派他代為接人,具體緣由林小旗已在信裡說明。這是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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