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墜,胡人的表演過後,也快到了晚宴的時間。
殿内的光線漸漸變暗,内侍們也小心的點燃了殿内的燭火。
宮女們魚貫而入,将一盤盤精美的菜肴,擺放到了衆人的席上。
今晚的菜單也是特意設計過的。曹睿親自選擇了十二道自己最喜歡的禦膳,還叮囑太官令準備足量的桂花酒,今夜定與衆人不醉不歸。
燭火照得殿内亮如白晝,早有樂師在一旁奏起舒緩的琴聲。曹睿即位後的第一次宮宴,即将開席。
可曹睿的心裡,卻并沒有那麼開心。
或者說,曹睿在等待些什麼結果。
其實下午時分,尚書台送來司馬孚的谏書,就很不尋常。
按常理來說,皇帝下令之後,由中書監劉放或者中書令孫資拟好诏書之後,再發往尚書台執行即可。
正常的過程都是很絲滑的。
但今日司馬孚的谏言,且不論他在谏言中說了什麼,實際上存在兩個疑點。
第一個疑點,送到尚書台的皇帝旨意,通常由值班的尚書簽收之後,再送給尚書令确認後執行。
就算司馬孚是值班的尚書,可以看到皇帝的這封旨意。司馬孚把這封旨意交給輔臣們了嗎?
如果交了,曹休、曹真、陳群、司馬懿都看見了,是誰在攔着?顯然不太像曹休和曹真,因為旨意中封的官員裡,就有他們兩個人的兒子。
曹休、曹真成了擺設,在尚書台被架空或者欺瞞了嗎?
如果沒交,司馬孚哪裡來的膽子谏言?身為司馬懿的弟弟,是司馬懿指使的他,還是司馬孚自作主張沽名釣譽?
這些都是曹睿心中的疑問,也是他在結束這場宴會後,一定會讓人去查明的事情。
又是内侍叫住了中書監劉放,劉放又是從門口取回了文書。這次不是一封,是兩封。
劉放回來的路上面無表情,不知是他心裡有事,還是徹底棄療了。
劉放走到曹睿面前行禮:“陛下,這是司馬孚的又一封谏書,另一卷是給劉侍中的回信。”
劉晔文才極好,剛才在席中觀看雜技之時,片刻就寫好了給司馬孚的書信,剛一個時辰過去,就收到回信了。
曹睿還沒看這兩卷竹簡,就揮手将其扔到了地上。
曹睿怒道:“司馬孚好大的膽子!是誰在指使他,一而再駁回朕的旨意!”
尚書台駁回皇帝的旨意,這種事幾乎沒有,大多都是将旨意留在尚書台不執行,同時向皇帝勸谏。
勸谏,這個行為,實質上就是拖延皇帝旨意的執行,就是另一種駁回了。
面對着盛怒的皇帝,劉放此時非常的尴尬,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隻能默默的将地上的兩卷竹簡撿起,緩緩放在桌角上。
曹睿瞥見了這兩封文書:“劉侍中,你不是給司馬叔達寫了信嗎?過來看看他的回信。”
劉晔緩緩走了過來,雙手展開竹簡讀了起來,面色也漸漸凝重。
是凝重。劉晔還不敢當着皇帝的面露出發怒的表情。
曹睿說道:“侍中,讀出來吧。”
劉晔面露難色。
說實在的,司馬孚在書信中罵了劉晔,還罵的挺髒的。劉晔并不願在衆人面前丢人。
但今天皇帝已經被拒絕兩次了。劉晔還不想觸這個黴頭,再次拂了皇帝的意思。
劉晔讀道:“劉晔佞谀不忠,阿順陛下偏聽偏信之言。昔梁丘據取媚于遄台,晔之謂也。請有司議罪以清皇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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