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質。剛剛的酒爵也有。”蘇釉歎氣:“哎……你沒有篩泥九遍。這些都不合格。”“就因為這兩個黑點?!”碗一歪罩在蔡小紋手上,激動得左搖右晃。“有雜質是正常的啊!有黑點,隻要不影響陶質不也是正常的嗎?我平時做陶也會有黑點的,爹也沒有說過不行啊!平常我隻是篩泥五遍,我還多篩了一遍啊!”蘇釉搖頭,冷靜又堅決地道:“我來證明給你看,為什麼不合格。湯圓!湯圓!”湯圓聞聲從屋裡跑出,迷茫地站在兩人身旁等吩咐。蘇釉說道:“去燒壺開水,水開了以後把水倒入這個碗裡。”湯圓拿了碗去廚房。一會功夫,她就平端着碗過來。蘇釉接過碗便打發湯圓離開,然後反手把水潑掉,把碗遞給蔡小紋。蔡小紋雙手抓過碗直接找到有黑點的地方。待她看清發生了什麼變化後,臉上的迷惑驟然變成了驚恐:“啊!咋會這樣!”黑點變大了,已經不是不影響陶質的程度。一眼望去,就能清楚地看到兩個黑圓點。“這金泥太昂貴,你平時很少用這種泥做練習吧。”金泥就是泥質極好的極品陶泥,在陶師們眼裡如黃金般貴重。所以又叫金泥。“這種陶泥,必須篩泥九遍,才能确保除去所有成粒雜質。否則,陶器成型後,雜質形成的黑點,遇開水會變大。這些是要直接呈給公主的,比官陶還重要。絕不能存在這樣明顯的瑕疵。”就是因為是呈給公主的陶器,蔡小紋才特意選用金泥制陶,哪料到适得其反。“可是……可是……”蔡小紋跌坐在地,絕望地喃喃:“如果重做,泥不夠。時間也不夠……要不,我去求官差拖延幾日。”“不可。”蘇釉斷然否定,一屁股坐到蔡小紋身旁道:“他沒有權利拖延。公主又吻了吧晨風輕過,吹出一片幹燥清爽的寒冷。有巧手的街坊,剪出漂亮的大紅剪紙,放在裝滿水的小碟裡,隻需半日就能送給孩子們精緻的窗花。水結成了冰,臉蛋通紅,鼻子吸溜,都說明了一件事:冷。冷得像要下雪。文人常說,大雪降至,傾城風寒。老百姓們才不會用這麼四個字四個字地形容天氣。冷得罵娘的話就略過不提,一句“大冬天,落雪前。棉襖貴,單衣站。屁股一摔成兩半!”要比“傾城風寒”更能表達心情。就在這大雪來臨之際。蘇釉就沒有穿棉襖。她倒不是想把屁股蛋摔兩半,而是她汗流浃背,一點都看不出冷的迹象。冬袍早就脫下給了湯圓,單衣長袍外面罩了粗皮圍裙,蘇釉兩手抓緊木杵正揮汗如雨地搗泥粒。搗完一臼,還要篩泥。篩泥九遍,可不是輕松活。蘇釉雖然穿了圍裙戴了手套,沒有弄髒身上,但是臉上可沒有小豬面具的保護,不可避免地濺上了泥印子。再和汗水一抹,半個臉蛋都泥乎乎的。蘇釉知道自己臉上的泥水都風幹結了殼,但是顧不得擦。她想起蔡小紋前些日子偷藝被抓,被罰給自己做了十幾個陶壺泥坯。現世報來的快啊,上次占的便宜就還給蔡小紋了。篩泥搗泥這種活,放到蘇家大窯裡,不過是小工小徒弟幹的,哪裡用蘇釉這個少當家染指。蘇釉一邊幹泥活,一邊哀歎:誰讓這是官陶,從頭到尾都必須自己做……可這也不是我的官陶啊!蘇釉擡袖子抹了下額頭的汗珠,又氣又歎:這明明是那隻笨蛋蚊子的官陶,我卻得在這幹苦力。還想收她做幹女兒,結果自己給她做了小工……蘇釉越想越氣,就拿木杵下的金泥出氣,把昂貴的金泥砸得砰砰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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