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現在長大了,
知道媽媽和奶奶之間的種種矛盾累積,媽媽嫁給爸爸吃了不少苦頭。
爺爺去世的早,奶奶重男輕女,因為幾個伯伯叔叔第一胎生的都是兒子,隻有爸爸生的是女兒,第二胎還是女兒,奶奶不幫媽媽帶,嫌棄是孫女,隻帶孫子。
用媽媽的話說,當年肩上挑一擔水,懷裡抱着老二,還有個老大抱着自己的腿哭着鬧着,寸步難行。
她朝着奶奶屋子喊了一句,“媽,過來幫把安然抱回去看一下吧,我幹完活就來抱她。”
可是奶奶屋子裡就像沒人一樣,當聽不見。
這件事媽媽記得很深刻,她說當時就在池溏邊上,她根本不亂動,怕一滑倒,娘仨都栽進去了。
可是奶奶就是這麼無情,人在堂屋坐着,也不願意出來伸把手,就因為重男輕女的思想。
後來媽媽和奶奶分家了,爸爸終于有本事蓋了自己的房子,她們不用再跟奶奶做鄰居了,媽媽也不用天天看奶奶臉色過日子,倒也相安無事。
每年春節的時候,幾個兒子輪流把奶奶接過去度除夕,過完初一就送回來,平時奶奶就自己在小屋生活,大家各過各的日子。
時間過的很快,安然在長大,奶奶也在變老。
老了的奶奶漸漸不靈活了,想在幾個叔叔家養老,可是她并沒有得到幾個嬸嬸的喜愛,雖然“你養我小,我養你老”這句話大家都懂,但是實施起來,真的沒幾個人做得到,誰都不想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來個外人,
奶奶久而久之也漸漸知道誰對自己好,其實也沒誰,也就安然的媽媽對她好。
媽媽是個特别心善的人,安然就像她。
奶奶在兒子家輪流住的時候,也真的隻有媽媽的把她照顧的最好,一邊在學校教書,一邊還得按時按點給奶奶做飯吃,有時候還要洗屎和尿的床單被褥,
媽媽是一個連自己孩子剩飯都不吃的人啊,可是為了盡孝道,她忍了。
還好是每家輪流住三個月,媽媽不至于太操勞,每天學校六點要上課,五點就得給奶奶做好早飯,伺候好了才能離開,中午回來做飯,收拾屎尿,洗洗刷刷,午休時間是一分鐘沒浪費。
媽媽說,不想在自己這一部分留遺憾。
後來奶奶自己覺得寄人籬下不方便,執意要回自己的小窩住,
幾個兒子又出錢幫她把老屋翻新了一下,一直到臨終那一年,才去的大伯家。
安然後來聽爸爸講,奶奶已經是隻剩下皮包骨了,瘦骨嶙峋。
說大嬸嬸幾天才給奶奶吃點東西,活活餓死的。
安然不太相信,但是她在奶奶葬禮上聽到大嬸嬸對她說,
“有什麼好傷心的,你奶奶這麼大年紀死不得嗎?”,
那一瞬間,她覺得爸爸可能說的是真的。
但是有什麼用,這是奶奶的命,她年輕的時候拼命的帶孫子,幫過的兒媳婦盼着她早死,而嫌棄的孫女在葬禮上哭的稀裡嘩啦的,還被親戚指責說不該哭,最可氣的是奶奶含辛茹苦一手帶大的孫子們還在棺材旁邊唱歌喝酒,談笑風生。
每個人的一生,都充滿了許多問号和感歎号,隻有到閉眼入土的那一刻,才算是劃上了句号。
句号,不管怎麼畫,都是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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