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賈寶玉溫聲道,“别哭了,這裡不好玩,你到别處玩去。天天念書倒把腦子念糊塗了。如這件東西不好,橫豎哪一件好,就棄了這個去玩那個。難不成你守着這個東西哭一會子就能好?
你原是來取樂玩的,既不能取樂,就往别處去尋樂玩去。哭這會兒子,就算取樂不成?招自己煩惱,去吧去他處玩吧。”
賈環倒是不懼這個整日躲在後宅胭脂堆裡,高樂吃口紅,沒有表率的兄長,可怕背後的賈母,二太太,便也不說什麼止了哭聲徑自離去。
回到住處,趙姨娘見賈環淚痕尚在搭頭喪腦不由斥罵道,“又在那裡被人踹了窩回來。”
隻低着頭不答,趙姨娘見此邪火更重再次潑罵道,“你個沒了出息鼈兒,問你話半天崩不出個字,你那冷心冷面的姐姐,我靠不住,就指望着你,可看看你沒點人樣,呸!這是造了孽,生了你!”
見到娘親還欲再罵,賈環隻得瞎話道,“同寶姐姐玩,莺兒欺負我,賴我的錢,寶玉哥哥将我攆了來。”
趙姨娘一聽心态愈發畸形,自己在府中沒地位,上不了面,連生的兒子都被丫鬟肆意欺負,狠狠啐一聲,點着賈環的頭,“下流沒臉的東西,誰叫你上高台盤了,那裡不能玩,偏偏自讨沒趣地兒,讓人作賤咱們娘倆。”
正說着鳳姐兒帶着豐兒門外路過并聽到趙姨娘的話,丹鳳眼倒起,淩厲而又豔媚,這人偏又在生事,教唆着環哥兒,聲音脆亮道。
“大正月的,這是鬧哪樣兒,環兄弟犯點小錯,你隻教導他就好,說這樣的話又是為何,再憑他怎麼着,也有老爺,太太管着,這樣大口啐他很不好,他是主子,橫豎有人教導,與你不一樣。”
姨娘是半個主子,脫離了奴仆身份,其府中地位相比正兒八經的哥兒,姐兒卻差很多。屬于妾室的姨娘,在封建社會禮教下,本質上是屬于财産,最大意義是傳宗接代。
鳳姐也不理會趙姨娘徑直将賈環叫出,“環兄弟,出來跟我玩去。”鳳姐兒的威名手段,榮國府仆從小厮,婆婆丫鬟沒有不畏着的。
便是賈環亦是怕鳳姐兒多于王夫人,賈母,更況言府中不少人私下說,東府那位給鳳姐兒站台子,兩人有沒有貓膩腥味,噤若寒蟬不敢多言碎語,不然下場怕比不上那些順天府的衙役。
聽見鳳姐兒叫賈環忙唯唯諾諾出來,不敢挺胸擡頭,全然一副懦弱無剛,卑怯量小的樣子。
鳳姐兒心中歎息斥教道,“你也是個沒氣性的!時常說給你:要吃,要喝,要頑,要笑,隻愛同那一個姐姐妹妹哥哥嫂子玩,就同那個玩。
你不聽我的話,反倒叫這些人教的歪心邪意,狐媚子魇道的。自己不尊重,要往下流走,安着壞心,還隻管埋怨别人偏心。”
屋内趙姨娘脂紅貌美的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現在出去對着外頭鳳姐兒啐罵,可惜也隻能想想!
“輸了幾個錢,就這個鹌鹑樣兒?”賈環見問隻得弱弱回道,“輸了有一二百文錢。”
鳳姐又道,“虧你還是爺,輸了這麼點錢就這個樣兒,東府琛兄弟圍了城門還面不改色回府吃飯。”
又看向豐兒,“豐兒,去取一吊錢來。姑娘們都在後頭玩呢,給他送過去。”
伸出水蔥似纖直修長的手指點着賈環額頭,“你明兒再這個樣兒,狐媚子霸道的。
我就先打了你,再叫人告訴政老爺,皮不揭了你的!為你這不尊貴,政老爺恨的牙癢癢,不是我攔着,窩心腳把你的腸子還窩出來!去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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