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裡,高濤和海川已經把香槟倒好了,李茉這邊的大菜一上桌子,大家都歡呼起來。
李茉解下圍裙,端起香槟,正式向衆人宣布了今天聚會慶祝的主題。經過幾個月的艱苦鏖戰,她完美實現了最初想要郭家左支右绌、首尾不顧的目标,從幾樁經濟案件入手,律所收集到了綠島能源涉嫌偷稅漏稅、違規競标、參與賄選的實證,作為綠島能源執行總裁的郭子躍已經被立案偵查。
“恭喜茉姐!茉姐不虧是我們所的金牌師姐。如今郭子躍落網,郭書鴻就隻能選擇棄卒保帥了。”海川舉起酒杯祝賀道。
“棄卒保帥是什麼意思?”夏妍煕聽得不太明白。
“我看今天的财經新聞裡,是郭家二少爺郭子進陪同郭書鴻出鏡,郭子躍的繼承人地位岌岌可危呀。”高濤分析道。
“要保住綠島能源,郭書鴻應該會選擇主動切割,畢竟春晖藥業的案子、蘇烨的案子,曝光出來會很敗郭家口碑的。”李茉一口幹了杯中的香槟,“如果換做是我,我會選擇将李佳美的死、春晖藥業違規新藥試驗這些事,全部推給蘇烨。”
“那蘇烨的量刑,可能就不僅僅隻是違反倫理原則的非法行醫罪了吧?涉嫌命案,無期可能都是最輕的了。”小雨接過了話頭。
夏妍煕的身體禁不住一顫。
夏妍煕再次見到蘇烨,是在法院宣判的那一天。
庭審期間,李茉希望夏妍煕出庭作證,被她拒絕了。她前思後想、輾轉反側,實在無法想象自己與蘇烨當庭對質的場面。她腦海裡記得的,都是蘇烨灌輸給她的“記憶”,她該如何指證他?當着那麼多不相幹的人回顧他為她定制的“戀情”細節嗎?所以,在接到開庭通知後,夏妍煕給自己安排了一趟千裡之外的出差,以工作為由選擇了逃之夭夭。
宣判那天是三月初,早春的陽光明亮中帶着絲絲寒意。夏妍煕戴着一頂灰色的毛線帽,圍着同色圍巾,穿着寬大的同色衛衣,竭力把自己隐藏在法庭最後一排的旁聽席上。
蘇烨被法警從側門押解進來的那一刻,夏妍煕瞪大了眼睛。幾個月未見,身着囚衣的他似乎瘦了一些,那一頭刺目的闆寸,以及新換的樹脂無框眼鏡,令他看起來仿佛是另一個人。唯一沒變的,是他淡靜從容的表情。那副表情,仿佛他隻是來參加一次尋常的查房或者會診。
當他在被告席前站定後,他的目光一一掃過法庭現場,視線最終與坐在角落裡的夏妍煕交接。那一刻,她的心猛地被揪起。好在,他的目光隻是稍微停留了一下,随即轉首望向了審判席上的法官。夏妍煕安慰自己:自己穿成這樣,他未必能認得出來。
盡管法官正式宣判的結果,與李茉之前預判告訴她的一樣,但在親耳聽見“判處無期徒刑,剝奪政治權利終生”這句話時,夏妍煕還是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這一刻,她望着被告席上他清癯的背影,内心翻湧起無數蕪雜缭亂的思緒,卻唯獨沒有報仇雪恨的快意。
宣判結束後,蘇烨被法警帶離法庭。在即将走出側門時,蘇烨突然停住了腳步,他回過頭來看向旁聽席末排最角落的位置,在夏妍煕的一臉驚詫中,朝她露出了一個微笑。
原來,他早就看見自己了!夏妍煕如同石化了一般,愣愣看着他,直到視線模糊,她才發現自己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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